路绮霜见沈承君一副神游的状态,悄悄捅了捅她。
“殿下还有其他事么?”沈承君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自己的腰,捅就捅呗,怎么还掐呢。
“唉,原本还想在两位王妃面前一显身手的,” 洛祁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朝着两人拱了拱手:“既如此,那本殿下就同太子先走一步了。”
“殿下请。”沈承君与路绮霜也依礼回道。
洛祁笑着又看了眼沈承君,一转马头,片刻都不停的策马走了。
萧睿作为东道主自然不可能撇下客人不管,追着也离开了,余下的內侍们也都纷纷向沈承君行礼告退。
萧睿等人一走,路绮霜脸就沉了下来,皱紧了眉不赞同的看着沈承君:“我要是你,就不会这样多此一举。”
沈承君挑眉,戏谑笑问:“怎么,心疼你家王爷啊?”
“少跟我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路绮霜一脸的不买账,哼了一声:“你若真想断的干净,就别再管他的闲事了,赛个马而已,怎么就能累死他了?”
沈承君唇边的笑容一僵,嘴角慢慢的落了下来。
哪怕路绮霜是个迟钝的,也该瞧得出不对劲了,何况她不仅不笨,还是个精明聪慧的,自然不会瞧不出她跟萧睿之间的尴尬。
当初路绮霜才回京时,就曾提醒过自己,是她当时没往心里去。
沈承君微微垂眸,小声做垂死挣扎:“太子的身体还未痊愈,这样强撑着去比试,输得就是华晟的脸面,而且……”
而且萧睿很不对劲。
刚刚不过一个照面,沈承君就觉得萧睿跟平时给自己的感觉不太一样,不过,望闻问切这门功夫不是朝夕就能成就的,沈承君自问没到看一看脸色就能推出病症的水准。
只是觉得萧睿的脸色有些太好了,好得近乎不祥。
而且,沈承君觉得萧睿跟她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她似乎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稍纵即逝,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你也不必拿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糊弄我,”路绮霜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哪里不好?面色红润有光,气息平稳有力,康健着呢。”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他恢复的速度有些太快了。”
沈承君蹙了蹙眉,按照凌墨的诊断,萧睿的身体没个几年的调养是断断恢复不过来的,可刚刚萧睿的表现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这不太正常了。
路绮霜见沈承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她是听进去了,继续苦口婆心:“而且,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你是一片好心不假,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本姑娘这么善解人意懂得领情的,别到时候反而落了埋怨,说你是故意找人来抢谁的风头。”
沈承君皱眉,露出几分不赞同:“萧睿不是这样的人。”
“太子殿下当然不是,但别人呢?那个冯瑶对你可是心存敌意的,辛玖语病了,她巴巴的跑过去探望,你可别跟我说你现在看不出来东宫后院的女人现在沆瀣一气,都对你虎视眈眈?”
沈承君扶额:“那是她们有病!”
“是有病,也得有药治啊。治不了的话躲着点儿总可以吧?你瞧你那副样子,不知道的人还当是你欠了萧睿多少呢。”
路绮霜高冷的一甩头,瞪了沈承君一眼,见她咬唇不语,登时就怒了。
“你该不会真有这种想法吧?是,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但男女之情由心而发,哪来得谁欠了谁啊?就算是公主去后明贤皇后对你不薄,可是说句不敬的话,当年若非和顺公主的一力扶持,又何来他们母子之后的地位?我告诉你沈承君,你不欠他的,认真算起来他们母子还欠了你们家的呢,别闹得跟你对不起他似的,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就打起精神来管好自己的事儿,三天两头的被人杀,你还有心情给别人操心,你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了,萧睿要是想要你,早做什么去了?”
早做什么去了,早计较皇位去了呗。沈承君默默的腹诽了一句。
见沈承君默不作声,路绮霜继续不遗余力的数落萧睿,“当年你追着萧桓满城跑的时候,萧睿他可是有的是机会拦着,怎么不见他动啊?这会儿闹得跟情种似的,恶心谁呢,我最看不惯这种,不论他当初放任的理由是什么,既然放弃了,就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只管想一想,他的苦衷若是放在你家王爷身上,你家王爷会怎么做,就该分出高下了。”
“没必要比,无论高下我都只要萧桓。” 真要摊开来比,反而像是两人之间有什么似的了。
别说,被路绮霜这么连消带打的一通教训,沈承君倒是真有几分豁然开朗的意思。
“这不就结了,”路绮霜心里松了口气,“你能想明白是最好了,另外,我还有句话要提醒你,你记得高祖皇后吗?”
高祖皇后。
沈承君眸光一动,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路绮霜。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据史料记载,高祖的皇后曾是高祖的兄长嫡妻,后来兄长战死沙场,高祖以兄死弟及为由续娶了她。
“我这个人阴暗,历来喜欢把人往最坏了想。”路绮霜冷冷的勾起唇,轻嘲道:“比不得你们良善,总还要相信人心。”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沈承君见她这样,心中一动,伸手握住了她的。
路绮霜挣了挣,见沈承君抓得紧,撇撇嘴放任她去了,嘴里继续道;“虽说已经过了百年,但毕竟也算是一个先例,我或者是小人之心,只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爱听不听。”
沈承君咬了咬唇,脑海里浮现出萧睿看她的眼神。
“你也别怕,说不定就是我多心了。”路绮霜见沈承君脸色有些发白,又有些懊悔自己说得好像有些严重了,忍不住道。
“萧睿他不……”沈承君下意识的想说萧睿不会,但是话到嘴边底气就先散了,在此之前若是有人跟她说,萧睿对她是男女之情,她恐怕也会理直气壮的说一声不会。
可是,此时的沈承君却觉得心头泛凉。
萧睿他,应该不会这样吧。
“总之你心里多少有个谱儿,如果是我杞人忧天,那就最好不过。”路绮霜拍了拍沈承君的手,又看了眼她的袖子:“对了,你刚才脖子上带了什么?那个洛祁皇子看着怎么怪怪的。”
沈承君笑笑:“一个萧桓送我的小玩意儿罢了,那个洛祁跟萧桓以前战场上交过手,大约是想找我麻烦吧。”
“是么……”路绮霜一脸不信的眯了眯眼睛。不过她也没有追问下去,跟沈承君提议两人牵着马散步着回去,按脚程算,刚刚好可以赶上晚膳。
沈承君欣然答应。
结果没走了几步,远处便急匆匆跑过来一道身影,两人抬眼望去,认出这人正是刚才被洛祁派到前面去请萧慎的那个內侍。
路绮霜蹙眉,见他身后空空如也便伸手一拦,疑惑问道:“不是要你去请九王爷过来吗?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小內侍四下瞅了一圈没找到萧睿他们,哭丧着脸朝着沈承君跟路绮霜道:“回安平王妃、路姑娘,陛下召了荣安亲王御前回话,这会儿是不能过来作陪了。”
“御前回话?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沈承君一怔,微微蹙眉。这个时候昭德帝忽然召了萧慎在御前,竟然连陪同青岚皇子的提议都被驳回了。
“这……”那小內侍犹豫的看了眼沈承君,话语有些吞吞吐吐,眼睛偷瞄了几眼路绮霜。
路绮霜脸色倏地沉了下来,手里的马鞭在掌心里拍的啪啪直响,冷哼了一声:“能说就说,不能说就滚,扭扭捏捏的什么意思!”
小內侍哆嗦了一下,脸涨得通红。
沈承君见状无奈扶额,摇了摇头叹气,就路绮霜这暴脾气,也不知道上辈子是怎么做到母仪天下,泽被后宫的。
“你不必怕,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好了。”
小內侍很是纠结的看了俩人一眼,才低着脑袋小声道:“奴才听说,鸾凤的倾容郡主觉得自己箭术不精,请求陛下让荣安王爷帮忙教习,所以……”
所以荣安亲王现在很忙,没时间来比赛骑马了。
这回不只是路绮霜,连沈承君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难怪这个小內侍会吞吞吐吐的不敢说了。
之前举办这场春猎的目的就是给倾容郡主择夫,现在好端端的她忽然请旨要萧慎去教她箭术,司马昭之心谁会不清楚。
而昭德帝既然传召了萧慎过去,显然是对这件事有了默许的一个态度,那他要把萧慎即将过门的妻子路绮霜置于何地!
难道是因为萧睿的身体明显好转,让昭德帝有了卸磨杀驴的意思?
路绮霜冷哼了一声,手里的马鞭一握,翻身利落的就上了马,沈承君赶紧上前一步拉住她的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