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最初还猜测着这会不会是宸亲王爷试探众人的手段,再或者谋个朝篡个位也是种体力活,趁机休息几天翘个早朝也是有情可原的,但当时间持续到第十二天,终于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从那天起,宸亲王府开始不断有人上门拜访,虽然都毫无意外的被拒在外,但这并不能阻止朝中大臣们上门探望的热情,秉着一番拳拳关切之意,简直是越挫越勇,再接再厉,几乎要把王府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这里面最淡定的人,就当属同样位列亲王,却一下子被萧桓盖住了满身风华的九皇子萧慎了,除了宫变当天他书房里一夜灯火不灭,之后的日子里这位王爷该吃吃该玩玩,上朝准时,下朝守点儿,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时间一长,就有人另辟蹊径,想到了客居在宸王府里的沈家夫人秦氏。
拜访王爷与王妃访不成,找王爷的丈母娘叙叙旧总没问题吧,当请柬出现在黎华院的桌案上,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向不爱与外人打交道的秦氏竟然第一时间就接了。
朝官女眷惊喜至极,打着拜访沈夫人的幌子,结伴两三的开始往王府跑,秦氏一下子就升级成了京都名人,当这个消息传到沈承君耳中时,她只惊讶了一瞬,便淡声吩咐冬夏安排沈府的门房多加几个人轮值。
果然,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那些浩浩荡荡的拜访大军调转了方向,朝着沈府而来,沈家门房忙的不可开交,如果不是多添了人手,估计门房小哥儿就要被累吐血了。
“二夫人怎么可以这样。”冬夏对此忿忿不平,气得在朝晖苑里直跺脚,如果不是因为她出不去,这会儿肯定要跑回王府问清楚了:“早知道就不让她知道了,现在王爷王妃的去向被公开,万一被鸾凤的人找来了可怎么办。”
冬夏是真没想到二夫人会这样不靠谱,嘴怎么这么不严实。
“来就来,看她们哪个进得来。”瑶姬不以为意的冷笑了一声,十分自傲的扬了扬下巴,转头看了眼沈承君道:“不过你这个二娘还真是……我还真是替少君委屈。”
这里说的少君,自然就是沈承君的生母和顺公主了。拿自己救回了沈戎,最终却便宜了这样的人。
“慈母之心,人之常情。”沈承君倒是没有两人的气愤,淡淡的说道:“她也不会是故意。”
她因为上一世秦氏对父亲的不弃不离改了态度,但再怎么改变,秦氏永远是她心里的外人,为了个外人生气,本来就没必要。
何况,秦氏这样与人交好,有她的理由。
以前的秦氏,自卑自己的出身,宁愿躲在沈家里也不肯和京里那些贵夫人交往,那是因为她没有找到必须走出去的理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了儿子,子凭母贵,假如她还是继续躲在府里固步自封,做一个悄无声息的沈夫人,别说是给沈承安搏一个光明未来,就连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都会很麻烦,沈家再好,一个连说句话都畏缩的生母,能养出多有出息的儿子呢,更何况,还是个出身不显的继室。
所以,秦氏才会一反常态的接了那些请柬,沈家夫人的名头,再加上萧桓此时的炙手可热,秦氏想要借机在京中女眷中谋一席之地,这是最快的途径。
为母则强,刚刚成了母亲的沈承君倒是很能理解秦氏的做法。只不过理解归理解,却并不赞同,至于她和萧桓回沈家住的事,秦氏肯定不会是有意说的,但以她的性情,被这群人套出话来是早晚的事,所以沈承君才会让冬夏早做准备。
“你倒是惯会给她找理由,慈母是真,常情可未必,难道你家大公子的名号也是靠着你母亲提上去的?”
瑶姬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对占了和顺公主便宜的秦氏从来没有好感,说话也懒得留余地,直言道:“武将世家,不欲以军功搏前程,尽思量些捷径手段,心太小,眼太窄,她这哪是养儿啊,败儿还差不多。”
那些京城贵妇哪个不是世家里自小练出来的人精,会不清楚秦氏忽然的热情是为了什么?反倒是从一开始就压低了自己的身份,白白的让人笑话。
“就是,大少爷是公主之后,又是将军嫡长子,照旧靠着军功实打实的拼到现在,连二少爷也一样都是自食其力,不靠族里关系,怎的偏三少爷没有助力就没了未来?”冬夏还在为沈承君的消息被透漏气恼着,连平日里疼爱的沈承安也变得不招待见了。
沈承君失笑的摇头,不经意一个眸光流转,忽然看到床对面原本扶着摇篮逗浓浓玩的云阳脸色微红,目光有些出神。
大半个月过去,浓浓原本红皱的肌肤褪去了先前的颜色变得水嫩白皙,大大的眼睛乌黑明亮,盯着人的时候会满满映出对方的倒影,十分可人疼。云阳一下子成了姑姑,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跟同样晋级为舅舅的沈承风抢人,疼极了这个越长越漂亮的小侄女。
按照时间算,每天这个时候二哥应该也该来看他外甥女了。
沈承君也是从云阳这个年纪过来的,也曾为了一个萧桓茶饭不思朝思暮想,哪还能看不出来这丫头的异样,到嘴边的话立即就改了风向,说道:“二哥可不能算啊,他那是胆小怕死,故意躲着不想去战场呢,跑出去游山玩水,不务正业,误打误撞做成了几桩生意罢了。”
冬夏眨巴眨巴眼睛:“什么误打误撞,明明是为了……”
“这做人啊,还是踏实些最好,”沈承君笑眯眯的打断了冬夏的话,慢悠悠的意有所指道:“一年里在家的日子都不足一月,顶着一张妖孽的脸招摇撞骗,外面指不定多少个红颜知己呢。”
瑶姬、冬夏:“……”
为了少个嫂子这么抹黑自己哥哥,宸亲王妃你也是拼了。
沈承君一边说,一边去偷偷打量云阳的表情,门口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凉凉的声音:“难怪凌先生说你忧思过重,想知道我有多少个红颜知己,当面问就是了,何必没事儿胡猜呢。”
那人衣袂飘飘,容颜俊美,笑意魅惑如妖,简直要晃花了众人的眼,云阳刚刚缓和了几分想小脸唰一下就红了,跟个小番茄似的眼神直往沈承风脸上飘。
真是好美的人啊。
沈承君看着再度为美色沦陷的小姑子,无力的扶额,为自己功亏一篑的栽赃深深默哀。
沈承风好笑的走到蔫头耷脑的妹妹身前,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她并没有发热的迹象,才似笑非笑道:“误打误撞?招摇撞骗?”
这评语给的二公子好伤心啊。
沈承君十分心虚的干笑了两声,说人坏话被抓个正着,不心虚那才叫怪呢,何况这些年二哥在外表面是做生意,其实都是为了冥血教的事情奔波,说白了还是为了她。沈承君轻轻扯了扯哥哥的袖子,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来。
“二哥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啊,浓浓都想你了。”说完,沈承君飞快的从摇篮里抱起自家闺女,塞进了沈承风的怀里。
动作熟练,毫不停顿,简直将卖女求荣的形象发挥的淋漓尽致。
沈承风淡淡哦了一声,抱着浓浓熟练的晃了几下,头也不抬道:“我还以为是你比较想我。”
“当然不是!”沈承君下意识的脱口道,很快又反应过来这句话说得貌似也不对,见到沈承风从袖子里掏出了个白玉吊坠儿正往浓浓的脖子上戴,便急忙道:“二哥是去给浓浓选礼物了?怎么这次换了白玉?”
她家二哥明明那是血玉专业户来的。
“谁说这是我送的。”沈承风奇怪的抬头看了沈承君一眼,缓缓道:“荣安王府送来的礼,门外还有一大箱,都是小孩子用得着的,我只是顺手帮浓浓拿过来一件而已。”
出入朝晖苑的东西都要经过他的查验,他觉得这个吊坠儿顺眼,所以就先一步拿出来了。
所以,这其实是在借花献佛咯?沈承君嘴角抽搐了两下,转头吩咐冬夏去把东西搬进来。
不多时,一只不小的雕花箱子被冬夏与瑶姬合力抬了进来。
云阳抱不到浓浓,又不好意思直勾勾盯着沈承风一直看,于是欢呼一声跑去帮人拆礼物。
箱子里面果然如沈承风所说,都是小孩儿用得上的小玩意儿,并非价值连城,却贵在心意。
“才听说你们住进了沈家,就送来这些,难怪你家萧桓也夸他是个聪明人。”沈承风抱着浓浓说道。
萧桓可不是轻易夸人的。
沈承君心说可不是个聪明人嘛,上一世的九五之尊,从一个无宠皇子熬到万人之上,靠得可不止是昭德帝的心血来潮。
不过这话是说不成的,沈承君下意识的望了眼门口:“那萧桓人呢?”
他看到了礼物,却没过来这边,人去哪儿了。
听她问起,沈承风立即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