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沈承逸吃的兴高采烈,胃口大开的连着添了两次饭,反观沈承君则是食之无味,面前的碗几乎就没动过,筷子也只扒拉过几次米粒,没见她夹过一口菜。
恍恍惚惚的用完了膳,兄妹俩再说话,沈承君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沈承逸开口说要回去,也是连着说了三遍,沈承君才恍然回神的听见。
“你这丫头,怎么还是这么爱走神,平时里你打理王府也是这么粗心大意的?”
沈承逸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敲了敲沈承君的脑袋,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我这就回了,再耽搁估计城门就要关了,护卫我先带回去,冬青我也领回府了,京里的事情有我跟爹操心,你就乖乖的在这边好好养伤,有什么事儿立即让人通知我。”
“冬青也要跟你回去?”沈承君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问。
冬青也愣了愣,询问的看向沈承逸。
沈承逸笑着点头:“嗯,她也回去,二娘如今身子越发的重了,整个人也变得紧张兮兮的,有冬青在府里面陪着,爹跟我都能放心些,你这儿不有凌墨在嘛,他一个就能顶人家十个,就别再跟着娘家抢人了。”
说着,沈承逸淡淡的看了眼冬青,眸光里带了几分清冷的味道:“对吧,冬青?”
冬青身体微僵,沈承逸的语气如常,只目光就让她无端的心里发凉,迅速的移开视线,低声的答了声‘是’。
两人之间的这种互动,没把多少心思放在这边的沈承君自然也没察觉到,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欣然同意。
带着冬夏送他们出了房门,才一迈出来,沈承逸就以沈承君腿上有伤为由给她挡在了门口,沈承君只好乖乖的目送兄长离开。
等两人走远了,冬夏伸出手来打算扶沈承君回去休息,结果沈承君站在那儿动也没动,咬着唇犹豫了一下,吩咐冬夏:“你去王爷那边看看情形,有什么情况再过来告诉我。”
冬夏立即眉开眼笑的点头,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我就知道,小姐你才舍不得不管王爷呢。”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刚才没听到我哥说,他身边没短了人伺候么。”
沈承君冷哼了一声,撇嘴不怎么乐意道:“我就是觉得,毕竟是夫妻,既然大家都过去围着他忙活,独独我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闲着,于理不合,会让他们觉得我跟萧桓关系僵硬,瞧了王府跟沈家的笑话。”
“是是是,小姐您说的有道理,您这其实就是在尽王妃的义务。”
冬夏笑眯眯的附和着,很好的消化了自家主子口是心非的做派:“那奴婢这就去那边走个过场看看情况,很快就回来,您且先歇着,别着急哈。”
说完,冬夏也不等沈承君回答,转身一溜烟儿的就朝着萧桓的住处跑了。
沈承君懊恼的叹了口气,转身径自回了房。
冬夏这一去,就是近两个时辰,沈承君最开始只是坐在椅子上静等,到后来越来越心急,干脆站起身在房里踱步,等冬夏急匆匆赶回来时,才一进院门,就看到沈承君披着狐裘倚在廊下,翘首以待。
看见冬夏的身影,沈承君立即抬步迎了上来,许是站得有些久了,才一动身形就晃了晃,险些从台阶上跌下来。
冬夏连忙手疾眼快的飞速上前来接住,有些心疼的抱怨道:“小姐怎么在外面等着,多冷的天,怎么也该让人给您拿个手炉啊。”
扶住沈承君的同时,冬夏就感觉到沈承君的手冰得要命,肯定是在外面站了很久。
两人回到房里,扑面而来的热气让沈承君不由自主的先打了个冷颤,冬夏连忙扶着她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的卷起她的裤脚检查:“您这腿上还有伤呢,不能久站多走的,您忘了刚刚才答应了大少爷的话了?”
“哪有那么娇气。”沈承君失笑着往后闪了闪,最后干脆躺倒在床上,无奈道:“论起来,你伤的比我还严重呢,你都能来回跑了,我怎么就非要养着?”
“那怎么能一样,你是小姐我是护卫。”
冬夏噘着嘴反驳,直到看清楚沈承君的腿伤没有加重,才重重松了口气,掏出怀里的药膏重新给沈承君又涂了一层,继续道:“而且我的伤在肩膀上,只要不劳动这个胳膊就好,小姐你伤的是在腿上,不走路不下床才好得快。”
“不下床?”沈承君蹭了蹭脸侧的软枕,低笑:“你这是年节里想把你家小姐养胖了待宰啊。”
“什么啊,小姐您这些天都瘦了一大圈,您没瞧见将军跟大少爷多心疼啊,我这是要给您赶紧补回来。”
冬夏委屈的反驳,一抬头就见沈承君困倦的几乎要睡着了,连忙道:“小姐您先别急着睡啊,药才涂好,您别睡着了一翻身都给蹭掉了。”
“没事儿,我已经不觉得疼了,我这会儿困的厉害,你别吵我。”沈承君迷迷糊糊的摆了摆手,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含糊道。
冬夏这才忽然想起这瓶药里是被冬青给下了药的,此时再去把药都擦了,恐怕也起不到什么效果了,但是答应了朔月她们的事她还没做呢,立即跺着脚不干了。
“那小姐你就都不问问王爷那边的情况么,奴婢去了这么久,您也不开口问一句。”
“不用,他好着呢……”
沈承君嘟嘟囔囔的翻了个身,摩挲着拉起身边的被子罩在眼睛上,挡住那边恼人的光亮。
事实上从冬夏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刻起,沈承君就已经松了口气,确定了萧桓没事。
冬夏直性子,一贯藏不住心思,假使萧桓的身体真有哥哥说的那么严重,冬夏早就一脸慌张的直跳脚了,根本就想不到还要手炉还要上药这些琐事。
沈承逸你个大骗子,又在忽悠我。沈承君心里默默的嗔了一句。
只要知道他没事,就够了。
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放松,疲倦感也成倍的开始往上涌。不过几个呼吸间,沈承君就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
冬夏呆愣愣的站在床边,听着自家主子越来越均匀的呼吸声,最终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帮沈承君掖好了被角,放下帘帐。
这样也好,小姐放心了,也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至于答应了朔月的话,还有王爷那边的情形……谁让他们欺负小姐了呢,明儿再说吧。
冬夏想通似的耸耸肩,伸手将照明的珠子用薄纱拢起来,明亮的居室顿时陷入一片幽暗之中。
寂静的雪夜里,有人安然好眠,自然也会有人辗转反侧。
萦绕着浓浓药香的房间里,明珠柔和的光铺洒在整间屋子里,倚靠在软枕上不肯入睡的男子面色惨白,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门口,期望混合着失望。
朔风有些看不下去的捅了捅身边朔月,小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教会冬夏那丫头怎么跟王妃说啊,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没见动静?总不能就让爷这么耗着精神等啊。”
朔月也是一脸纳闷,按理说冬夏回去如果按照她们事先教会的那些话讲给王妃听,以王妃对王爷的重视,肯定一早就赶过来探望王爷了,怎么这么久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应该啊。
完全没料到所托非人的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片刻后,门外传来暗卫恭敬低沉的禀报声。
“王爷,王妃那边熄灯就寝了。”
完了。
朔月跟朔风脑海里同时都闪过这两个字,紧张兮兮的全都望向萧桓,随时准备着王爷怒而起身后他们要怎么阻拦。
但是萧桓并没有动,只是听到这声禀报后眸光瞬时黯淡了几分,半晌后忽然低笑了一声,头靠在床栏上闭了眼睛什么都没说。
明珠的光晕下,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是对沈承君不来这件事无动于衷,但胸口的剧烈起伏却出卖了他的情绪,尤其是月白色里衣上再一次晕开的殷红,让朔月和朔风全都慌乱了起来。
朔月连忙翻出伤药来上前要给萧桓止血,朔风想也不想的转身就往外冲,这个时候除了王妃,怕是谁也劝不了自家主子了。
“谁都不许去!”朔风才跑到门前,床上的萧桓倏地睁开眼睛,目光凌厉的看向他:“谁敢去告诉王妃,以后就别再出现在本王面前!”
朔风的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挣扎,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
“是,属下们都不去找王妃,那王爷可否允许凌先生过来给您换换药,您的伤不能再这么拖着了。”朔风心急如焚的看着萧桓衣服上的血,低声劝道,自从王妃一气之下离开,王爷的伤口已经接连复发了好几次,但始终拒绝他们上药。
闹得凌先生每次都是面无表情的来,一身怒气的走,再这么拖下去,再怎么强健的身体恐怕也是要熬不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