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不拆,因为九皇子如今位份已经超过萧桓的关系,几人的住处应该也是要调整的。
沈承君轻轻叹了口气,指挥着冬夏把两人的东西都安置好,简单收拾了一下,同萧桓前往围场那边。
才一走近猎场,沈承君就远远看到了傾容郡主站在那里四下张望,一身火红色骑装与自己身上这件倒是撞色了。
同样是烈烈红妆,穿在沈承君身上的感觉是明艳热烈,在傾容郡主身上则是妩媚潋滟。
见沈承君等人走过来,傾容郡主唇角扬起一抹笑来打起了招呼:“安平王爷,安平王妃,好巧。”
“也不算巧,”沈承君低笑了一声,同萧桓一起走过来,唇角微扬:“本王妃与王爷奉旨来陪父皇狩猎,这里是必经之路。”
傾容郡主的眸光晃了晃,仿佛是才意识到这一点似的露出一丝恍然:“是了,本郡主对这里不熟,还以为是跟王妃的缘分不浅,几次三番的遇到呢。”
“的确是缘分挺深的。”沈承君也懒得跟她阴阳怪气废话,四下看了一圈:“郡主站在这里不进去,是在等人么?”
“对啊,之前华晟陛下不是说了要让本郡主好好挑选的么,”傾容郡主大大方方的承认:“本郡主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华晟是否真能有如本郡主心意的人。”
沈承君点了点头:“既如此,本王妃还要去给父皇请安,就不陪郡主叙话了。”
说完,跟着萧桓转身就走,直到确定了到达傾容郡主听不到的距离后,沈承君才压低了声音吩咐朔月:“你走得慢一些,让人盯着点儿傾容郡主,看看她在这里翘首以盼,等得究竟是什么人。”
“是。”朔月应了一声,随着沈承君又走了几步,身形一晃,便离了两人。
朔月的离开自然瞒不住萧桓跟冬夏,萧桓只淡淡看了一眼,没有过问,冬夏却是有些不乐意,嘟着嘴巴小声抱怨:
“王妃如今越来越偏心了,奴婢闷得发慌,您却把事情都交给朔月去做,好偏心。”
“放心,有你忙的时候,”沈承君好笑的瞅了她一眼,扬眉笑道:“而且你现在贴身保护我,全权负责我的安全,比朔月的任务重要多了,不是么。”
“也对。”冬夏一扫刚刚的低落情绪,又高兴起来了。
而隐在暗处默默保护沈承君的冬舒,忽然就觉得不那么快乐了。
在主帐给昭德帝请安后,春猎的仪式就开始了。
春季万物繁衍生息,华晟在秋狩之后是很少再举行春猎的,这一次多半为了招待各国使臣,安排的也大多是繁花锦簇的节目。
沈承君对此表现的兴致缺缺。
真正有本事的公子才俊们此时能躲都躲了,留下来的大多是被家族确定要牺牲的旁系末支,下面各家公子骑射论剑,看在沈承君眼里不过是应景儿的花拳绣腿,还不如回家看朔风朔月对打来得痛快。
萧桓与几位皇子这会儿分别陪着各国使臣,沈承君闲得无聊,便倚在座位上连眼睛都懒得抬。
“今天这君丫头是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朕原本还想着让你稍后下场练练手呢,你倒好,跑到这里补眠来了。”昭德帝见状,面露疑惑的假意责怪道。
“是不是之前身体还没养好的关系啊?”
闵后闻言也面带关切的转过来询问,转而又望着昭德帝道:“这君丫头自从成了亲,身体怎的变得越发弱了,人瘦了一圈不算,脸色也都不如以往,这孩子自小就常在宫里,连臣妾瞧着都觉得心疼得很,要是公主泉下有知,不知道该有多舍不得。”
庄妃在一旁听着心里一沉,抬眼望去果然就见到昭德帝露出了几分思量的意思,眉头微皱,显然是听进心里去了。
皇后这种挑拨低级的很,萧桓对沈承君什么样全京城的人都有目共睹,可偏偏只要是遇到和顺公主的事,昭德帝就会很容易被蒙蔽。
早知今日,就该全力阻拦这门亲事的。庄妃眼里闪过一丝懊悔。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王爷待我一向很好。”
沈承君朝上看了眼,看到闵后眼底的算计,眸色渐凉:“娘亲若在,定会为我有这样一个夫君而感到欣慰。但若是娘亲真的有知,见我每每被那些贼人处心积虑的利用暗害,恐怕那才会真的难过心疼,皇后娘娘觉得呢?”
闵后脸上的笑容一僵,显然是没想到沈承君直面着她就敢说话这么不留余地,半晌才勉强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道:
“说的也是,公主若是知道你被那些刺客几次三番的盯上,这做娘的哪里会放心的下。”
好厚脸皮的祸水东引。
在座的谁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偏偏这位后宫之主就能面不改色的扭曲事实,把毛病都引到那些刺客身上去。
沈承君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正是如此呢。”
庄妃暗暗松了口气,庆幸也就沈承君这骄纵惯了的性子敢这么把事情挑出来,笑着附和道:“那些贼人如此嚣张猖狂,陛下可要责令他们尽快找出幕后指使,也好让……咱们都安心。”
她不是皇后,骨子里的骄傲终究是让她说不出那种拿其他女人来鼓动丈夫心绪的话。
“不管怎样,你现在身体不好,桓儿就该多陪着你才对,”昭德帝脸色缓和了不少,但还是有些不悦的抬手招来了随侍的总管太监:“去,把安平王爷给朕宣进来。”
內侍得了吩咐赶紧出去叫人,不过片刻功夫,萧桓就匆匆赶了回来,率先大步走到了沈承君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这样旁若无人的亲近让沈承君微微红了脸,躲开萧桓伸到她脑袋上的手,向上看了眼,道:“没不舒服,是皇后娘娘太过关心我,觉得我这会儿应该不舒服。”
萧桓微微眯起眼,见沈承君虽然脸色不佳,但眼睛清亮精神也不错,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热,才抬眸也看向闵后,淡淡开口:
“皇后娘娘能对王妃如此‘关照’,萧桓在此谢过。”
闵后在萧桓刻意咬重的关照两个字后身体微微一僵,不知怎的,明明是平淡无波的口气,她却听出了一股肃杀的味道,打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子冰凉,下意识的不敢与之对视。
庄妃淡淡看了皇后一眼,心里冷嗤,望着昭德帝道:“陛下,这次的春猎多半是为了迎接各国使臣来贺,也是要为倾容郡主择婿,可这仪式都开始这么久了,怎么郡主还不见过来呢?”
“回娘娘,刚刚倾容郡主的侍女过来禀报说,郡主今早起有些着凉,大约要晚些时候才到。”昭德帝身旁的掌事太监闻言立即恭声回道。
沈承君想起刚刚看到倾容郡主时她那神采奕奕的样子,心里嗤笑了一声,见朔月此时已经从外面回来了,连忙朝她招了招手。
“可看到什么人了?”沈承君急忙问道。
朔月微微俯身凑到沈承君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回王妃,看得很清楚,与傾容郡主见面的人正是寄居在定国公府的舞姬瑶姬姑娘,两人看样子显然是旧识,不过看起来不太愉快见到对方的样子。”
“果然是旧识。”沈承君就知道上次瑶姬是在糊弄她,宫宴时两人那目光交错相撞时简直就要擦出火花来了,怎么会是不认识。
“不过,属下的人并没有听清两人说什么,只看到她们见了面有些相互看不顺眼,然后就朝着南边的空旷之地走了。她们都是身负幻术的人,咱们的人不敢离得太近,以免打草惊蛇坏了王妃的大事。”
沈承君轻轻颔首:“你们做得很对,这两人的警惕性都很高,鸾凤的幻术也很霸道,你们贸然跟去很容易被发现,不过暂时先不要把人都调回来,暗中观察着,能有多少收获是多少,也不必逞强。”
“属下明白。”朔月点了点头,转身又出去了。
沈承君倚在座位上远眺着南方,那里虽然是空旷之地一览无遗,但是因为中间隔了一片不算密集的林地,就仅能望见零星半点儿,更不要说看得清楚谁是谁,想到瑶姬的隐瞒,沈承君微微眯起了眼睛。
与此同时,那片空旷地界上,横眉对视的两人之间已经是电光火石,一触即发。
“真没想到,堂堂冥血右使居然屈尊在华晟宫廷里做一名小小舞姬,右使大人这么奇特的爱好,不知道令教主可曾知道?”
一身红衣猎猎,红唇浅勾眸光冰凉的女子正是众人口中谈论的卧病的傾容郡主,桃花眸半眯,眼里带着几分蔑视的嘲弄。
“爱好而已,教主大人一向不爱操心下属的喜好,”站在她对面的瑶姬轻轻一笑,慵懒的勾唇:“倒是郡主你,贸然就跟华晟皇帝说什么和亲选婿的提议,郡主该不会是以为自己真的嫁得出去吧?”
“你……”倾容郡主登时脸色一变,素手一抬,凭空朝着瑶姬的方向就挥了过去。
不见锋刃刀光,却能看得到四周青草仿佛被威压震慑一般齐齐的被压弯,强风卷着草屑,飞沙走石,漫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