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反了天了你!”沈戎怒视着长子,身上冷气直冒。
沈承逸微微苦笑,见沈戎收起了拳头,才走近了他,转头看了眼安平王府的牌匾。
沈戎不甘心的选择了噤声,两人动作一致的翻身上马,朝着沈家的方向走,秦氏的马车隔了一段距离,跟在两人的身后。
“说罢,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呢,”等不及到家,走到行人不多的街市,沈戎便没好气的看了眼自家儿子。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小子平时见到他妹妹,三两句话两人就要斗一下嘴,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始终保持沉默,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字,不正常。
“你刚刚临出门的时候,跟你妹子都说什么了?还忽然替着萧桓说话,你吃错药了?”沈戎粗声粗气的问道。
沈承君优美的薄唇勾了勾,没有回答沈戎的问题,而是转身看了眼被两人甩在了身后的安平王府,眸色深沉:“以萧桓的个性,即使父亲不提出接小妹回府,他应该也会最先考虑,出征期间送小妹回娘家。”
“他会有那么好心?”
沈戎撇撇嘴,明显气还没消,哼哼道:“你看看他刚刚拼命拦着那样儿,好像我会冲进去吃了虎妞似的,我可是她亲爹!还有你,竟然给他找理由,说什么是虎妞坚持要去,我看就是他暗中挑唆的,不肯把虎妞还给咱们。”
沈承逸嘴角抽了抽,这话就有些偏颇了,敢情自家老爹嫁了女儿,还想着女婿哪天把人给他还回来呢,无奈的扶额道:“他宁可把虎妞带去苦寒边关,也不肯交到咱们手里,这里面肯定是有缘故的。”
“当然有缘故,他不想虎妞回家跟我们相处亲近,就把人给带的离咱们远远的,竖子好大的贼心!”沈戎咬牙,手里的鞭子握得吱吱作响,显然是把它当成了萧桓的脖子。
“那他为什么不敢让虎妞跟咱们亲近?”沈承逸抬头无奈的看了眼自家粗神经的老爹,一双凤眸微眯,闪过一丝厉光:“虎妞今天的那身衣服,样式独特,尤其是袖口,貌似太紧了些。”
“能因为什么啊,还不是怕虎妞眼里看到别人,要我说……”沈戎喋喋不休的声音忽然一顿,先是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紧跟着脸色一变,眸子瞠大:“你是怀疑……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沈承逸眸中半点笑意都没有,声音淡淡飘远:“我们家的小丫头,也学会跟我们撒谎了。”
另一边,萧桓才走进黎华院,就看到沈承君披着外衣坐在窗下,单手撑着头,神色恹恹的望着窗外翠竹。
看到他从外面走进来,眸光倏地亮了起来。
萧桓心头一软,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我爹他们都走了?”沈承君望着萧桓走近,出声问道。
按时间算,两边的人应该是碰到了。
“走了。岳父刚刚已经知道了你要随我出征的事儿,嘱咐待我们临走之前,要我再带着你过去辞行。”萧桓走到沈承君旁边坐下,伸手拢了拢她的外衫,“才下了雨,怎么坐在这儿,别着凉了。”
“我穿得多,这会儿空气好闻。”
淡淡的湿润的泥土清香,很能安人心神,沈承君仔细的打量着萧桓,见他身上穿的明显不是今早出门时的那件衣服,眉心一蹙,抬手就在萧桓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萧桓失笑又无奈的握住沈承君的手,声音低沉道:“别闹。”
“才不是闹。”沈承君使劲挣了挣,眼睛还不停的在萧桓身上上下来回的看,最终定格在了他的脖颈上。
如今天气都回暖了,还穿这么高领的衣服,显然有诈!
“冬夏,把王爷的衣襟给我扯开。”挣不开萧桓的手,沈承君只好转过头来朝着冬夏大声道。
这种事儿,朔月肯定是不敢的,沈承君暗自喜悦,这个时候有个自己人就是好。
冬夏原本眯缝着眼睛乐滋滋的正在看热闹,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脑袋有些发懵,愣愣的张大了嘴:“王妃,我?”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王妃让她去解王爷的衣襟?
冬夏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禁闭关久了,耳朵都坏掉了。
“还不快点儿!”
沈承君一扭头就看到自家丫头瞠目结舌的魂游天外,无奈的又喊了一句。
冬夏这才确定了自家主子的吩咐,扭扭捏捏的走上前来,勾弄着手指,十分纠结的看着四手紧握的俩人。
那啥,虽然她是小姐的近婢,但她从来就没肖想过男主子呀,做丫鬟也是要有原则的,怎么可以做出解男主人衣服这种事。
而且,王爷的眼神也忒吓人了。她要是这会儿伸出手去,下一秒肯定要被王爷给剁了爪子的。
冬夏缩了缩脖子,有些愧疚的看了眼沈承君,转身拉着身后的朔月掉头就跑,一阵风似的卷出了屋子。
她还要留着这双手服侍王妃呢。
被自己人抛弃了的沈承君嘴角抽了抽。
说好的忠心不二舍生忘死呢,早知道就该让这没良心的小丫头在小黑屋里多住几天的。
瞧着自家媳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可爱模样,萧桓忍不住笑了出来,眸光浅浅的望着沈承君,俯下脸轻轻蹭了蹭沈承君的额头。
“不给蹭。”沈承君手不得空,用脑袋使劲向上一顶,顶开了萧桓,见他又再次巴巴的凑上来,立即别开了脸:“赶紧让我看看,别跟我说我爹他们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走了。”
知父莫若女,就她家老爹那个暴脾气,没看她都没敢把自己要随军的消息跟他说吗,连她都打怵的事儿,换了本就不招待见的萧桓,不被父兄俩动手教训才怪。
萧桓见沈承君沉着脸,表情是真的急了,微微松开手,甫一放开,就见安平王妃忽然跳起来,挥舞着两只魔爪,毫不客气的撕开了萧桓的衣襟。
刺啦一声,听得外面两个躲墙角的丫头虎躯一震。
太激烈了吧。
俩丫头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默契的同时起身,动作一致的远离了那道门。
俩人的脚步声都没有刻意的控制,房里耳力极好的两人自然也都不会忽略,不过沈承君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乍然映入眼帘的那道红痕,其他的事情,那都顾不得了。
虽然第一时间回书房那边换了衣服,但因为时间的关系,萧桓的伤口只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这会儿纱布上还有淡淡的红色透出来。
沈承君的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转身走到床榻边,找到凌墨配给她的伤药,沉默不语的给萧桓换上。
等纱布重新系好,沈承君倏地起身就往外走,眼里翻滚着熊熊怒火。
在她的家里,伤她的男人,即使对方是她老爹也不行。
萧桓连忙伸手把人往怀里抱,紧紧的搂着自家媳妇,感受着她胡乱扑腾的节奏,低低的笑出了声。
“阿君,我很欢喜。”
沈承君挣扎的动作一顿,蹙眉抬眸,映入眼帘的,是萧桓容色俊美的脸。
他不是个爱笑的人,这样难得眉眼俱笑的样子,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即使是偶尔也曾见识过萧王爷惑人美色的沈承君,也照样感觉心在这一刻,跳漏了一拍。
“欢喜什么?”沈承君望着萧桓眼里真实的满足喜乐,忍不住问道。
“欢喜你护着我,欢喜在你心里,我的位置。”萧桓叹息着在沈承君的发顶轻轻落下一吻。
他本是最骄傲强悍的皇子,可是在沈承君面前,却总是忍不住患得患失。
以前担心的是沈承君不爱他,现在忧虑的是沈承君不够爱他。
沈承君能愿意为了他去质问沈戎,安平王爷登时觉得脖子上的这点儿伤,受得太值了。
“就是点儿皮外伤,岳父也是为你忧心,情急之下没控制好力道。”萧桓握着沈承君的手,抿了抿嘴角:“也是为了你,岳父才没有深究。”
沈戎这粗犷的性子,在昭德帝面前都极少收敛,更不会因为他是皇子手里有军权就有所顾忌,刚刚会妥协收了剑,为的还是放在了心尖上的闺女,舍不得她心疼。
这个道理,萧桓懂,沈承君也懂。
沈承君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来轻轻的摩挲着萧桓脖颈上的纱布毛边儿,心疼又内疚:“难为你了。”
身为华晟战神,萧桓要是真想躲,自家老爹那剑,未必能近得他的身。
“我既然娶了你,就该对你好。”安平王妃的轻抚,安平王爷表示十分受用,满足的勾起了唇角:“若不是因为印记的事儿,我也断舍不得你随我吃苦。”
“我知道。”沈承君笑笑,顺着萧桓的力道偎进了他怀里:“出征在即,你朝中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放心,都好。”萧桓点了点头,顺着沈承君柔软的发,低低开口:“只是,这次出征归期不定,你怕是赶不及参加好友的婚礼了。”
“婚礼?”沈承君一怔,从萧桓的怀里立时支起身子,惊讶道:“绮霜的婚礼可以照常举行了吗?”
按照原定的时间,距离萧慎与路绮霜的婚期的确不远了。
不过,他们之间不是还隔着一个爱作死的傾容郡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