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夏见状连忙起身帮她整理好被子,声音有些闷闷:“小姐睡吧,您坐了一天的车,早该乏了。”
“嗯,”沈承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你今天也辛苦了,去到厢房那边睡吧,让门口的小丫鬟进来守夜就行。”
冬夏摇头:“不用,我不累,我在这儿守着小姐。”
沈承君知道拗不过她,轻轻叹了口气,合着眼睛道:“这次回去,你把称呼也改改吧,整天小姐小姐的唤着,让人听见了会诟病。”
冬夏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试探着问她:“那叫您……王妃?”
“嗯。”沈承君轻轻应了声,拢了拢寝衣,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这些天说不累是假话,在别院里照顾萧桓她几乎不假人手,回来的路上虽说一直在闭目养神,其实心里一直是防备紧张的,生怕再出个黑袍怪人来。
鸾凤,就是一颗埋在土里随时要破土而出的种子,每每想到,都会觉得透不过气。
大概是最近太过疲累的关系,沈承君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天色大亮了才被冬夏可怜兮兮的给叫醒,说是朔月一早就被萧桓从王府给赶了回来,要她立即接沈承君回府。
想到家里这个越活越回去的家伙,沈承君揉了揉涨疼的眉心,简单的梳洗过后用了些早膳,沈承君便去了秦氏的房里辞行。
秦氏正倚靠着软垫坐着,身边于嬷嬷站的笔直,偶尔同她说上几句话,显然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
沈承君满意的松了口气,还是母亲最厉害,有这么个经年精炼的人陪着秦氏,她总可以放一半的心了。
摇篮里的小人儿睡得很香,粉嫩嫩的嘴巴上还挂着一个泡泡,十分招人疼。
沈承君看得高兴,满身的找礼物想要给小家伙玩,结果身上的东西不是太重就是太尖,要么就是太随意了,翻了半天也没找出个满意的出来。
沈承君有些泄气。
于嬷嬷在一旁笑道:“王妃这是高兴的忘了,哥儿还小呢,眼睛也没睁开,您的宝贝还是过几天慢慢送也来得及呢。”
“可不是。”
秦氏眉眼含笑的瞧着,心里头越发喜悦,笑道:“这小孩子也不用什么贵重的东西,不知道大小姐幼时的衣服还在不在,大小姐命格好,幼时的衣服给小孩子穿,也能沾沾福气。”
沈承君一怔,倒是想起华晟的确有这个说法,小孩子满月之前多穿穿命格好的人的旧衣服,据说可以沾沾那人的福气。
但是,她算是命格好的人么?沈承君心里苦笑。
前世那就不用说了,好好的天之骄女过成了皇家弃妇,惨得不能再惨了,就是重生到了这辈子,也只是看着光鲜,一大堆情敌正在靠近,鸾凤的巫幻防不胜防,即使是有萧桓的在意,这种战战兢兢的日子,也实在说不上有多好吧。
不过瞧着秦氏期待的眼神,这拒绝的话还真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沈承君想了想道:
“我的衣服给安哥儿穿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那些东西应该都在冉嬷嬷那里收着呢,嬷嬷现在去了别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而且安哥儿一个男孩子家,穿我小时候的衣服,会不会养的女孩子气啊?”
“这……也对。”秦氏愣了愣,虽说沈承君说的话也在理,可她更担心这会不会是她的推托之词,一时之间有些没了主意,求助的看向于嬷嬷。
沈承君哪里会看不出秦氏的心思,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样,拿我哥的衣服先穿一穿,等稍后我进了宫,再向母妃讨要一些王爷小时候穿过的衣服给弟弟。”
相比起她,萧桓应该才是真正的有福之人,即使那一世里后来没能登上那个椅子,却也稳居在了亲王位置上,狂妄如萧慎,照样要对他避让三分。
于嬷嬷一听,立即笑弯了眉眼,拍手道:“那敢情好,安平王爷可是咱们华晟福气独独的头一份儿呢,穿着王爷的衣服沾福气,小少爷肯定会一世都顺遂安乐。王妃可真疼小少爷啊。”
秦氏也是万分惊喜,她听着沈承君前半段话,还以为这是要拒绝她的意思呢,这会儿可真是算得上喜从天降了。
要知道,皇室子弟幼时的衣物那都是有专门人收管的,这么大个惊喜砸下来,真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不由得笑道:“安哥儿有这福气,连我这做娘的都觉得羡慕了。”
沈承君笑了笑:“都是自家姐弟,应该的。等得了空闲,二娘还需安排人给京中各世家们报喜才好。”
“嗯,我省得,今天早起的时候于嬷嬷已经提醒过我了。”秦氏点点头,感激的看了眼沈承君,这已经是沈承君第二次在管家方面帮她了。
沈承君满意的看了眼于嬷嬷,心里惦记着王府那边萧桓有没有按时吃药,便起身告辞道:
“我也该回了,王府那边还有事,二娘好生休养,等过几天安顿好了,我再来看望您跟弟弟。”
“不等你爹爹下朝回来了吗?”
秦氏微微探起了身子,脸上露了几分担忧:“昨儿你父兄在书房里一直议事到了今天早上,连早膳都没用就急匆匆的赶去上朝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这样呢。”
沈承君愣了愣,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遍上一世关于这段时间的重要节点,似乎除了萧慎顶替了萧桓去赈灾以外,朝中的一切还算平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朝着秦氏安慰的笑道:“许是军营那边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吧,也有可能是爹爹新添一子,兴奋的晚上睡不着觉,干脆拉着大哥去那边练身手了呢,二娘不用担心,只管安心养好身体,照顾好弟弟就是了。”
秦氏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默默的点了点头。
沈承君在离开前专门将新上任的将军府门房叫来嘱咐了一遍,这次新换上来的门卫是沈承逸从军营带过来的老兵,光是气势就能吓退不少人。
沈家又添一丁,这种消息传出去后,最先跃跃欲试的肯定是沈家老宅的那一批人,其他人挡在门外也就算了,沈老夫人肯定是不能说拦就拦的,难保她不会舍了一张老脸跑来倚老卖老。
先前有祁夫人在,沈承君就以恶治恶,这会儿祁夫人已经是黑名单上的一员了,她就只能选择以暴制暴。
安排好一切辞别了秦氏,沈承君带着朔月跟冬夏便坐上了返回王府的马车。
马车到达王府时已经过了下朝的时辰,远远的就能瞧见安平王府门口车水马龙,围了不少的人,时不时管家会从里面出来,送几个人出来,然后再领着几个人进去。
沈承君轻轻蹙眉,让朔月先下去看看情况。她是为着萧桓的身体才匆匆赶回来的,照现在这架势看,即使她回府了,见到萧桓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那个家伙,伤还没好就开始办公,真是太任性了。
朔月很快就从府里跑了回来,身后跟着连跑带颠儿的管家,圆滚滚像个皮球似的骨碌到了马车下,笑得一脸开花:“王妃您可回来了,王爷已经派人问了好多遍了。”
一边说,管家一边帮着扶矮凳,自从王妃出门,他就被王爷派到门口来候着,这都大半天过去,人都冻透了。
沈承君掀着车帘朝着那人群看了一眼,并没有起身,而是问道:“那都是些什么人?王爷现在在见谁?”
“这不是听说王爷回府养伤了嘛,不少朝中官员过来探望,”管家立即恭恭敬敬的解释道:“也有一部分是平日里跟冯将军交好的,过来探探口风什么的。”
探探口风。
看来爹说的没错,萧桓这次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了。如今再加上王府门前这么一出,昭德帝肯定更要忌惮他一分。
沈承君轻轻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觉得手臂内侧一阵发烫,仿佛是从内而外烧起来一般,整个人神智一散又一聚,脑中传来一股隐隐的刺痛。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承君面色一冷,倏地从马车中飞身而下,凌厉的眸光迅速的扫过四周,飞快的寻找着目标。
冬夏被沈承君这突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也随后纵身下了车,跟着沈承君四下观望。
事实上她是真心搞不懂自家小姐这是在找些什么,但四处瞧瞧总没坏处不是。
因着沈承君的马车本就距离王府不远,这忽来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府外众人的注意,不少人都把视线投了过来。
“是安平王妃!”有人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传说中的安平王妃,素衣青衫,长发轻挽,粉黛不施就已经是倾城绝色,当真不愧是和顺公主的唯一女儿,引得安平王爷冲冠一怒的祸水红颜。
沈承君并不晓得,在她离开京城的这段日子里,安平王宠妻之名已经响彻京都,尤其是养病期间她曾经骂退了不少前来问诊的太医,骄纵之名更胜从前。
众人小声的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敢率先来上前跟沈承君说话,生怕这一个小小举动传到里面养病的安平王爷耳朵里,那下一个倒霉的肯定逃不掉了。
他们是来交好的,可不是来找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