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当时,感觉好像对面是有什么东西朝我压过来,我动不了,之后……就记不太清了。”沈承君微眯了眼睛回忆道。
凌墨每天都会来为她诊脉,这次提前发动若是正常情况,那凌墨的神医招牌就可以不要了。
“跟鸾凤有关。”
提起这个,萧桓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冷,抬手挥退了静候在一旁的乳母,抱着熟睡的女儿缓缓道:“之前我让人连夜进宫,朔风在岳母的宫殿里发现了些东西,瞧着样子古怪,就擅自做主带了回来,就是那个东西让你感觉到了不舒服,云貂的异常,也是因为它。”
“这么严重?是什么?”沈承君隐约也记得当时她出了朝晖苑,也曾见到侍卫手里好像捧着什么,只是当时她只顾着冬夏和云貂的情况,没大在意。
竟然是那么一个小东西,险些要了她跟女儿的命么?
沈承君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寒光。
“瑶姬说,那是鸾凤神殿的禁石,对纯血嫡脉能造成极强的压制,曾经是鸾凤皇族专门用来惩罚不孝子女的刑具,后来随着嫡系子嗣越来越单薄,每一个都成了宝贝,凤惜鸾担心它误伤了人,就命人将其被封存在了神殿的禁地之中,已经许多年不曾出世了。”
萧桓刚想握握自家媳妇儿的手,就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不安稳的动了动,怕吵醒了女儿,萧桓只好放弃了伸手的动作,改为整个人凑得更近一些,低声将瑶姬之前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当时瑶姬已经瞧出了不对,还未等几人做出反应,沈承君就因为关心冬夏和云貂猝不及防闯出了朝晖苑。
“那还真是看得起我,这么大动干戈。”沈承君唇边泛起一抹冰凉的冷笑,眼神也沉了下来。
从母亲以及长公主当时的经验来看,凤惜鸾是个耐性极好的人,哪怕是选中了身体,通常也不会太早动手,是一定要确定对方生下的女儿且能健康长大之后才会有所动作。
而这一次,明显与以往不一样了。
沈承君心里恨极,难怪之前昭德帝千方百计的想要把她留到宫里,连多年不在的母亲都被他祭出来了,合着是安排了份儿大礼给她呢。
若是她女儿因此有个什么闪失,她就是把昭德帝千刀万剐了都难报万一。
这么想着,沈承君忍不住又朝着萧桓的怀里扫了一眼,因为萧桓凑近的动作,沈承君只要一低头就能将女儿看进眼中。
这其实还是她生下孩子后第一回看到女儿的脸,小小的皱皱的,像个大头娃娃似的并不是很好看,不过比起沈承安刚出生的时候还是要漂亮多了,沈承君默默的想。
萧桓不着痕迹的又凑近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依旧很严肃,说道:“其实若是放在平时,这东西最多只是能让你感到些不舒服而已,因为咱们的女儿也是同样的纯血嫡脉,你受到的压制就比往常加深了两倍还多,因此才提前发动。”
按照瑶姬的说法,血脉越纯粹,受到的压制就越严重,他们的女儿还未出生就能制衡威压,显然比她母亲还要更上一层。
所以,这也算是替闺女挡了一煞。
沈承君听萧桓这么讲,心里忽然就好受了几分,才要继续开口说话,忽然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里,沈承君蓦地一怔。
不知何时,原本在萧桓怀里安然熟睡着的婴孩儿睁开了眼睛,不哭不闹,正乖巧安静的看着头顶的人。
沈承君觉得心一瞬间就化作了汪汪春水,软得一塌糊涂。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扭开头,同样看到自家闺女醒过来的萧桓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笑意,双手一抬,小小软软的身子就落入了沈承君的怀中。
“你……”
沈承君身子倏地一僵,眼里闪过几分惊慌,双手无措笼着的怀里的女儿,尤其是这小东西在她身上竟然摸索着要寻找食物,粉嫩的小嘴已经开始无师自通的朝着她胀疼的胸口靠了过去,沈承君整个人都被吓住了。
“她、她这是要做什么?”沈承君身子往后紧紧贴靠在床栏上,两手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求助的看着萧桓。
“或许,是饿了。”萧桓看着自家媳妇一脸被吓呆了的样子,手却稳稳的拖着闺女小小的身子,眼里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十分淡定的说道。
饿、饿了?
沈承君眼睛睁得大大,看着对面好整以暇似乎要等着看她给孩子喂奶的萧桓,目露纠结。
喂,还是不喂。
怀里温软的触感让沈承君一刻都舍不得松手,哪怕她心里很清楚,一旦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就会越发难以割舍,可她还是舍不得将闺女给松开。
作为贴心小棉袄的宝贝貌似是不忍心看自家娘亲纠结的样子,只拱了几下发现吃不到口粮以后,就闭上眼睛吧嗒吧嗒小嘴儿再次乖巧的睡了过去,襁褓里的小手不知什么时候竟挣脱了出来,半握着的攥住了沈承君的一截衣袖。
这显然是给了沈承君一个很好的借口,不是她不想放开,她总不能狠心抽出衣角把小孩子吵醒吧。
这么一想,沈承君就觉得应该极了,脸上的纠结消退下去,轻轻的松了口气,一抬眼,就望进了萧桓含笑的眼底。
“看什么看?都当了爹的人了,还不紧着给女儿起个名字吗?”总不能一直女儿、女儿的叫着吧。沈承君哼了一声,故作凶巴巴的样子说道。
“已经想到了,正要征询你的意见。”萧桓掀起唇角,见沈承君眼睛亮晶晶的望过来,声音顿了顿,清清嗓音道:“乳名就叫浓浓,如何?”
“浓浓?”沈承君重复了一遍,有些疑惑的蹙眉。
萧桓见状立即起身,走到背后的桌案前,执笔快速写了下来,然后拿在手里吹了几下,才隔着很远示意给沈承君看。
这墨香气太重,他可不想熏到了自家闺女。
“浓浓……”宸亲王妃略带思索的看着纸上刚劲有力的两个字,歪了歪头问他:“听起来有些怪。我记得你之前想那些里并没有这个名字。”
自从知道了这一胎要多个闺女,萧桓就挖空了心思要想取个好名字给自家宝贝,书房里那一张张写满了字的纸,沈承君是亲眼见过并且仔细研究过的,她记得光是乳名就写了很多个,最后择选出一张最好的来挑,那上面,是没有这一个名字的。
这么个临时起意的名字,宸亲王妃有些不乐意了。
宝贝闺女的名字怎么可以这么草率。
“你生下孩子那一刻,刚好是天光初霁,”萧桓见自家媳妇撇着小嘴有些气恼的样子,连忙笑着解释道:“我在那时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一句话,‘天放旧光还日月,地将浓秀与山川’。于是就取了这个名字,你听着,可喜欢?”
积阴为患恐沉绵,革去方惊造化权。天放旧光还日月,地将浓秀与山川。
沈承君轻轻默念了一遍,又低头看向怀里熟睡着的女儿,竟一下子就懂了当时萧桓的心情,点了点头,“喜欢,是个好名字。”
能生下这个孩子,本就是天赐的造化,名字好,寓意更好。
“至于大名……”沈承君伸手轻轻戳了戳怀里女儿软软的脸蛋儿,反正不抱也抱了,索性就想怎样怎样吧。
“别乱戳,她还小呢,哪有你这么当娘的。”萧桓连忙握住了沈承君捣乱的手,一脸的无奈的说道:“大名还要好好斟酌一番再定,等满月时再定也不迟。”
对于自家闺女的名字,萧大王爷必须慎之又慎,重之又重,而且他心里其实还存着另一番心思,乳名有了,女儿的大名该想,封号更该想。等到时候一起昭告出来,才能更体面尊贵。
他的女儿,就该拿最好的来相配。
差点害苦了她们母女的昭德帝没资格给他闺女定赐封号,萧桓甚至连往宫里报喜的人都没派,反正以往朝宫里送信也是为了让庄妃知晓,如今母亲就在朝晖苑里,宫里那都是些不相干的人了。
沈承君到底精神不济,才说了一会儿的话就露出了倦意,她本就疲累,睡着了又做了一场噩梦,这会儿抱着睡着的闺女,仿佛被传染了睡意似的,眼皮也渐渐的沉了。
“睡吧,乖。”萧桓伸手将女儿重新接到怀里,听沈承君好像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就窝在被子里睡了,不由得失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
凌墨说她忧思过重,才会在产后身体渐弱,所以才在她的药里加了安神助眠的药材,要是往常,沈承君肯定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次竟完全没察觉。
不仅因为她对凌墨跟自己有足够的信任,不疑不猜,同时也是因为她的心思被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占据,连曾经最熟悉的判断都忽略了。
一夜之间风云巨变,宸亲王以雷霆之势清理了皇宫诸多势力,一夕成为华晟王朝真正的掌权人,就在所有人都等着他接下来的大动作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这位掌政王爷竟然缺席了第二天的早朝,不仅第二天,还有接下来的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