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想,可惜没那个命。”提起宫里的那位,萧桓的声音冰冷,眸色渐凉。
沈承君一怔,猛地抬头脱口道:“难道没保住?”
宫里已经多年不曾有过皇嗣,这一胎昭德帝肯定看得比眼珠子都金贵,竟然没保住?
萧桓淡淡‘嗯’了一声,显然是并不将荣贵妃此人放在心上的,在沈承君惊讶的眸子上轻轻吻了一下道:“她这一胎怀得侥幸,胎相并不算好,索性就用这个孩子换了一个高位,顺便还让闵家那边乖乖闭嘴,这个女人的狠心,之前我们也是小看了她。”
“所以,她是设计了皇后,让闵后背了黑锅?这倒难怪了。”
沈承君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她就说嘛,哪怕昭德帝乾纲独断,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将一个贵人抬得居于众妃之上,否则朝臣御史暂且不提,就是皇后的娘家闵氏一族,第一个就要跳出来不答应。
“估计闵后这会儿气得不轻,按照她的个性,应该一开始还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结果没想到反泼了自己一身的脏水。”
闵后入宫后始终无子,倒是对昭德帝的子嗣控制欲不大,而且她一直与萧睿不和,用荣贵妃的孩子去跟萧睿一争高下,这才符合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只可惜,闵后估计也没想到这个荣贵妃竟然面慈心毒,连自己腹中的亲生骨肉都能拿出来博位,最终反而是给自己添了一个劲敌。
其实何止是闵后始料不及,沈承君也十分意外。
以前或许不会有这么多感触,可现在她也怀着身孕,同样将为人母,她实在是不理解那个女人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算计着自己腹中的孩子,用一条小生命去博自己的荣华名位。
荣贵妃既然能算计成功,可见关于她胎相不好的传闻被瞒的很严实,也就说明她并没有让御医们替她会诊过。
自己的亲生骨肉,连争取一下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判处了死刑,这样凉薄狠心的女人,沈承君第一个反应就是联想到了凤惜鸾。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那些人不值得你多费心思。”萧桓见沈承君扶着小腹眉头紧锁,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又触动了她的心事,拍了拍沈承君的肩膀温声道:“她那种人根本不配为人母,没有生下来,未必不是那个孩子的幸运。”
若是出生后亲眼目睹了生母的凉薄狠心,那样的人生才叫悲惨。
沈承君情绪恹恹的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追问道:“她想算计的人是皇后,应该没有波及到母妃吧?”
论起宫里身居高位的女子,除了皇后,那就是庄妃首当其冲了。
“自然是没有的。”萧桓摇了摇头,荣贵妃虽然也同样做了一些小动作,但是肯定抵不过庄妃的一早知情,“这段日子母妃一直深居简出,连带着云阳也被拘在宫里面学规矩,给不了荣贵妃可乘之机。”
哪怕就是现在尘埃落定了,庄妃仍旧避其锋芒,鲜少出来走动。
“那就好。”沈承君轻轻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来:“云阳一向最怕被拘束,估计这段时间要把她给憋坏了。”
“等咱们回去了,就能解救解救那个小丫头了。”提起自家小妹,萧桓的眼里也浮出一丝笑意,大手轻轻抚了抚沈承君的小腹,笑道:“母妃现在心心念念的就只有两件事,一件是云阳的婚事,物色了这么久也没个着落,还有一件就是我的子嗣,等你一回去,母妃肯定就顾不上云阳了。”
至于荣贵妃,还不值得他母妃放在眼里。
沈承君抚着小腹的手一顿,仰头道:“母妃已经知道了?”
“还没,这个惊喜当然要留给你来送。”萧桓轻轻蹭了蹭沈承君的发顶,温声道:“到时候母妃不方便出宫照料,你可以将家中的二夫人接来府上小住一段,她有经验照顾你起居饮食,安弟也带来一起同住。”
沈承君闻言微怔,将头蹭进萧桓的怀里,默默点了点头。
回京之后的路不会太平,说是接秦氏过来王府照料自己,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父兄如今驻守在西北边境,只留了秦氏带着幼子在京独住,若昭德帝真想要对萧桓或者沈家做些什么,秦氏母子肯定就是首当其冲的人质。
萧桓此举算是解了沈家人的后顾之忧,也说明他与父兄对朝中的事已经有了一致的态度。
沈承君轻轻叹了口气,听着耳边萧桓有力的心跳,微微合上了眼睛。
回京的路上还算得上顺畅,萧桓将大军改道调去绕远剿匪,这边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就不需要太赶,走走停停,一直行到了距离京城不足百里的县城外,他们才与风尘仆仆的大军汇合到了一处。
萧桓等人的马车到达时天色近晚,远远望去,简易的营帐外炊烟袅袅,篝火明亮。
“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
见这一行人靠近,一对巡哨的军士们立即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
等看清楚来人的容貌,众人脸上的肃杀之气瞬时尽褪,改换成了恭敬的神色:“末将等见过王爷!”
对于萧桓的忽然出现,众人都没有露出丝毫意外惊讶的表情。
萧桓神色冷峻的微微抬手,众人立即恭恭敬敬的给马车让开了路,排在最末的小兵迅速的跑向营内通报。
“咱们王爷可真帅气。”冬夏一脸兴奋的掀了一丝车帘往外看热闹,一边看还不忘一边给身后坐在榻上逗弄云貂的沈承君转播。
沈承君忍不住笑了笑,她可不是没见过萧桓威风的样子,那些年追着萧桓跑的时候,可没少被他高冷的外表所迷惑。
马车继续向营内行进,才走了没几步,军营里忽然迎面直冲过来一队骑兵,堪堪停在了车前,为首一名芳龄女子端坐在马上,腰上系着软鞭,长发高束,红色的骑装衬着明艳姣美的容颜,在看到萧桓的一瞬,眼底骤然升起璀璨星光。
“王爷,您回来了。”
那女子的声音冰冷,语气里带着几分高傲,目光在扫过萧桓身后的马车的时,快速的闪过一丝波澜。
原本兴奋的往外看热闹的冬夏登时就有些不乐意的摔开了手里的车帘,转过头朝着身后榻上的沈承君抱怨道:“这营里怎么还有女人啊,还那么没规矩,什么叫您回来了,她以为她是谁?不知情的人恐怕还要误会,以为她跟咱们王爷有什么关系呢。”
那种理所当然的语调明明该是当家主母才有的口气,竟敢抢她家王妃的台词,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还有那身打扮,根本就是在模仿王妃。”
沈承君也被这忽然冒出来的女子给弄得一愣,听冬夏这么一说,的确觉得对方的装扮有些眼熟,不过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气的,不过是一朵还没怎么成型的桃花罢了,身经百战的安平王妃才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萧桓也神色微冷,他对这个忽然冲到他面前的女人没什么印象,隐约记得好像是手下某个将领的妹妹,带来军中历练的,至于对方这种自来熟的表现,在安平王爷眼中,只会用一句‘吃错药’来解释。
于是,神情高冷的萧大王爷并没有搭理这只小桃花的意思,而是直接提缰策马绕开了挡路的人,径直的走了。
冬夏贼兮兮偷眼瞧着被丢在车后面容有些扭曲的女子,立即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
沈承君摸着怀里的云貂看得一脸无奈:“这回不气了?”
瞧冬夏刚才那样子,简直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恼。
“不气不气,生了气才是给她长脸呢。”冬夏放下手里的帘子,转回身笑嘻嘻道:“喜欢王爷的人多了,她算老几。”
“说的好像刚刚摔帘子的人不是你似的。”沈承君失笑,拍了拍怀里的云貂。
云貂大人附赠了对面愚蠢人类一个鄙视的眼神。
马车最终在萧桓的营帐前停下,车帘从外面掀开,露出萧桓俊美逼人的脸。
萧桓先是看了看沈承君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并没有对刚才的事情露出什么异样,原本准备解释几句的心思就歇了,伸出手来扶着她下车。
既然他家王妃压根就没把那人看在眼里,他去解释,反而显得他心虚了。
虽然是简易搭建的营帐,但里面的布置一点儿都不比西北边境那边的差,甚至还提前燃上了沈承君喜欢的熏香,膳食也大半都是沈承君爱吃的。
见沈承君露出疑惑的表情,朔风笑得一脸得意:“这些东西是王爷临出京时就让属下备着了,原本是打算日后去西北接您时用的,至于吃食,是王爷两日前命人开始预备,现在全军都借了王妃您的光,给大家都改善了伙食呢。”
两日前‘王爷’忽然离营去接王妃一同返京,顺便也结束了军士们长达半月的翻山剿匪之苦,此时沈承君在一众军士中的形象可以说是无比高大,比亲人还亲。
当然,这里面也是有例外的,比如说之前在营外拦路的那个红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