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君一路不说话的径直回了自己的闲舒阁,一进门就停住了脚步,转头低声朝着冬夏道:“你去,把二娘身边的姜儿给我叫过来,小声些,不要被二娘给发现了。”
冬夏一脸迷茫的点点头,转身飞快的去了。
不多时,姜儿就被冬夏拎着脖领子给揪了进来。
“小姐,人带来了。”冬夏轻松一扬手,人就被她丢到了沈承君面前。
沈承君手里握着茶杯轻轻了晃了晃,眼睛都没抬一下。
姜儿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道:“大小姐饶命,奴婢什么都没做啊!”
“既然什么都没做,那你怕什么?”沈承君轻笑了一声,给朔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人给扶起来,声音低缓道:“刚刚大少爷不是还夸你们这些服侍的人应对得当么?我叫你来明明是要赏你的,你怎么会以为我要罚你,还怕成这样呢?”
姜儿哪里敢起来,避开了朔月的搀扶,哆哆嗦嗦的看着沈承君,一脸惊恐:“伺候夫人是、是奴婢分内之事,奴婢不敢居功,不敢求赏……”
“你还知道伺候她是你分内之事?”沈承君倏地脸色一沉,手一抬,手里的茶杯砰地一声就砸在了姜儿的脚边。
碎片迸得四溅,滚烫的茶水直接打湿了姜儿的鞋面,吓得姜儿大叫了一声,软软的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你还有脸说你做好了你分内的事?”沈承君低喝一声,冷冷的看着姜儿,语气强横:“二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早产,必定是你这个不懂事的奴婢伺候不精心闯的祸!”
“不是的,不关奴婢的事!”姜儿哭得好不凄惨,上气不接下气的给自己辩解:“奴婢一心侍奉夫人,忠心耿耿,从来不敢怠慢的。”
沈承君冷笑:“那二夫人为什么会提前发作?”
姜儿的哭声一顿,有些瑟缩的避开了沈承君的目光,低垂着头不敢说话了。
朔月哪里还看不出沈承君的意思,走到姜儿身边怒气不争的看了她一眼,弯了身子在她耳边小声道:“你还看不出来,王妃这是在给你找出路呢,今日的事对外总要有个顶事的,你此刻帮着藏了,难道是想要替人顶缸?”
姜儿身子一僵,有些犹豫的闪烁了眼神。
沈承君见状,手指在桌角摩挲着轻轻打了个转儿:“我记得上次你在长街上被我发现耍心机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下不为例。姜儿,你是觉得本王妃已经出嫁,说过的话就可以不作数了?”
“奴婢不敢!”姜儿姜儿泪眼婆娑的咬了咬唇,一边告罪一边求救似的目光扫过房里的每一个人,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看到冬夏时,冬夏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几步道:“小姐,这丫鬟笨手笨脚的怕是伺候不好二夫人,不如让她日后就到二少爷的院子里洒扫吧,二少爷常年不在家,也省的她迷迷糊糊的伺候不好主子。”
姜儿闻言眼睛一亮,她知道这就是她的最后一个机会了,她不敢得罪沈承君,在这个家里,没谁敢惹这个大小姐,同样的,她也害怕得罪了夫人,夫人再不济,手里还握着掌家权呢。
但假如她能去大少爷的院子里伺候,二夫人身为继室,即使她再怎么强势,也不好随意处置先夫人养子的人,那会被人诟病不敬正妻,更何况性情软懦如二夫人,怕是从来也不懂得强势两个字怎么写。
这么想着,姜儿的目光越来越坚定,最后干脆一咬牙,露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高声道:“大小姐,奴婢愿意如实禀报,二夫人早产,是因为祁夫人!是她骂夫人没用,说是春闱在即,祁公子科举无望,逼着二夫人去王府里找大小姐帮忙,结果二夫人不肯,祁夫人就一直一直骂她,夫人是气不过才动了胎气的……”
姜儿声泪俱下的边哭边说,到最后干脆都泣不成声了。
即使是大约也猜到的结果,沈承君仍旧被气得半死,看来秦氏刚刚那高亢的喊叫,根本就不是因为生产,而是在里面听见了她的话,想要给祁家在父亲面前求情呢。
“我不是已经让你传了话,祁家在二娘生产以前都不准进沈家的大门的吗?”沈承君眸色厉厉的质问道。
之前她驳了祁夫人的面子,本打算放过她们一马,结果就酿成了今日的祸,简直是欺人太甚!
“说,是谁准她们进来的?”
“是夫人,夫人说……”姜儿瑟缩了一下肩膀,心一横,干脆什么都往外倒了:“夫人说大小姐虽然有令在先,但她临产在即,府中无人主持中馈,只好请祁夫人来府上帮忙照管一二。”
“哈,好一个无人主持!”
沈承君怒极反笑,手边仅剩的青瓷茶壶狠狠就朝着地上摔了去,气恨道:“难怪人家说没有家贼就引不来外鬼,我撇了名声不顾的帮她把人往外赶,她倒好,自己想着法儿的给自己挖起坑来了!”
沈家上一世后来被人诬告了那么多罪状,那些纵奴行凶的恶迹,何尝不是秦氏治家不严的罪过!
沈承君这会儿才觉得真是后悔,她光盯着秦氏上辈子陪着爹爹赴死的那份忠贞性情去看,竟然忽略了她同样败家的劣迹手笔。
再这么下去,即使她千防万防的防住了外贼诬陷父亲通敌卖国这条路,恐怕沈家也要被秦氏这种姑息家贼的妇人之仁给毁了。
深吸了口气,沈承君抬眸看向门口,厉声道:“去,把放祁氏入府的那几个门房都给我押起来,夫人临产不易见血,等此间事了,让管家全都给我发卖出去,一个都不准留!”
冬夏利索的应了声‘是’,转身就要出去办,对于沈承君的吩咐没有半点的迟疑。
只有姜儿跪在地上,犹豫着咬唇小声提醒道:“大小姐请三思啊,门房那几个都是咱们家的家生子,老婆娘都是在咱们府里面应值,就这么说发卖就发卖了,恐怕……”
恐怕是要结怨的。
沈承君忽的冷笑起来,“我倒是不知,我们家建府才多少年,什么时候就有了家生子了,看来,先前我让二娘把老夫人她们放在家里的人都给送回去,也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的都没做了?”
沈戎在尚了和顺公主之后才算是彻底的自立门户,就这么短的光景,根本养不出真正意义上的家生子,也就只有沈家老宅的那些人,勉强称得上。
姜儿一个哆嗦,小心翼翼的斟酌道:“原本是照做了的,只是后来那些人哭得实在凄惨可怜,二夫人心里不忍,就又留下了一部分。”
“不仅是不忍,还怕得罪了那边吧?”沈承君哼了一声,已经无力吐槽秦氏这优柔寡断的性格了,上次在王府,秦氏明明告诉她说已经都送走了,明显是在对她阳奉阴违。
“既然都是一家子,那也就都不用发卖了,还按照先前我说的,一个不剩的给老宅那边送回去,现在就送!立刻!马上!”
“是!”冬夏这一次声音答得更响,直接挑了帘子运起轻功,朝着门房那边去了。
沈承君坐在凳子上狠狠深吸了一口气,真的是气死她了。
好好的日子不过,这家都乱成一锅粥了,还有那个祁氏,儿子不成才,沈家可以不介意多养一户人,但前提那不是一窝狼!
“朔月。”沈承君平复了几下呼吸,抬手叫过来朔月在耳边,小声道:“你现在就回去,我梳妆柜下抽屉里的最下面有一张考题试卷,你找个人换种笔迹抄一份,偷偷送去祁家,别让人看到。再有,把这次春闱蒋昌明必中的消息往大了散播,再找一些人去……”
吩咐完一遍,朔月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沈承君,但还是点了点头,本想着等冬夏回来了再去办,结果沈承君根本就等不及,摆着手要她立即出发,自己则是带着姜儿往秋爽斋去。
沈戎两父子一看到沈承君带着姜儿进了院子,就知道这事儿已经被她知道了,沈戎有些尴尬的扭转了头,负手盯着一边的窗子不做声,沈承逸则是一脸笑意不改,环抱着双肩,挑眉笑望着沈承君,一脸戏谑的笑问:“怎么脸色这么差,该不会是刚刚没让你表现出来,你手痒的难受,跑回房间里自己给自己扎针去了吧?”
沈承君哼了一声,忽然身形一动就朝着沈承逸冲了过去:“可不是,我憋得手痒,就想给你扎几针呢。”
沈承逸动都不动,眼瞅着沈承君快扑到他怀里了,才足下一点,身子轻飘飘朝着后方移了过去。
沈承君也不客气,欺身而上,手里的银针朝着沈承逸就是一顿猛扎,动作呼呼带风,把吃奶的劲儿都给使上了。
沈承逸一边怪叫着一边闪躲,你打我藏,你躲我追,俩人谁都没用内力,就单单的拼武力跟体力,这么一打就一发不可收拾,满院子的折腾,声音几乎都要把里面秦氏的叫喊声给盖过了,看得匆匆办事回来的冬夏都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一个劲儿揉眼睛。
合着她们家小姐这是打人打得习惯了么,怎么在王府里打王爷,回娘家来打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