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二夫人气得心都颤了,可看着沈承君冰冷的眉眼,却忽然有些怕,他们回来京中无权无势,若是连沈家大房的倚仗都没了,他们要怎么安身立命,这么想着,泪珠儿就滚了下来:“妾身知道这一房势弱身微,给王妃添了麻烦,但好歹也是同宗同脉的血缘至亲,王妃何必说这样让人寒心的话。”
随时给她添堵找事儿的至亲么。
沈承君冷笑,都说亲戚二字是这世上最最没得讲道理的存在。
当年她因为与父亲关系破裂,便加倍的善待二房一家,对这个二婶也是诸多照拂,可是这些人被利欲熏心,下起手来时完全没有半点犹豫,这一世沈承君可以看在那么一丁点的血脉份上放过他们,却绝不可能再帮他们一星半点儿。
冬夏撇嘴,翻了个白眼:“二夫人若真是还记得与咱们王妃是血脉亲人,就不会在咱们王妃卧病之时,来替府上的贱婢求情,不知情的,还以为您是蒋琬的娘家人呢。”
“你胡说!”沈二夫人冲口就朝着冬夏吼了一句,倒是把一旁的秦氏给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杯险些打翻。
沈承君不悦的蹙了眉,周身冷意一凝。
沈二夫人立即就服软了,“王妃,妾身也是太着急琪姐儿的事儿了才会乱了分寸,可怜天下父母心,等您有了儿女就会知道这其中的不易,毕竟是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血亲同宗,您若是不喜欢,这些话日后我绝不再提。”
要是因为她这么一闹长房彻底放弃了他们,凭借她对自家老爷的了解,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至于暗里收的那些好处,拿都拿了,她倒是不信蒋家人敢来要。
沈承君没有说话,却是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眉心蹙了起来。
“小姐!”冬夏惊呼了一声,连忙上前来扶着沈承君,身侧的朔月也变了脸色:“还不快去请大夫过来!”
其他人也都纷纷站起,连秦氏也关切的凑了过来。
沈二夫人彻底软了腿脚,扑通就跪到了地上,这一回比之前可要实诚的多,沈承君听着那声音都觉得疼。
“王妃息怒,且不可因为妾身的几句胡言伤了心神!”沈二夫人是真的害怕了,她可以站在道德的点上比沈承君就范,但对方如果因为她加重了病情,同样是难以收场的局面。
沈承君无力的摆了摆手,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垂下了眼睛。
冬夏立即转过头怒视着沈二夫人:“二夫人还请回吧,王妃身体不适,实在禁不住你这些戳人心的举动,您是长辈,动不动就主动给咱们小姐跪着,难道不是有意把人放在火上烤吗?琪小姐的事儿我们王府帮不上忙,至于您说的坐实大度之类的话,咱们倒是不介意待日后帮你多坐实坐实,给您扶扶美名。”
沈二夫人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这会儿倒不是想跪着了,而是她根本起不来,明明沈承君都已经大好了,如何就说病就病,难道是装得?
虽然心里有这个猜测,可这话又不敢说,沈二夫人急的眼里扑簌簌直掉。
冬夏忽然回头娇喝了一声:“二夫人还在这里做什么?是没看到我们小姐被气得昏厥不甘心走吗?还不把给人架出去!”
“是!”房门外几个婆子听到吩咐,立马就掀了帘子冲进来,不由分说拉起腿软站不起来的二夫人就往外拖,对她杀猪般的哭喊恍若未闻。
秦氏咬着唇瞧着沈承君的模样,自责的难受,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身子才一歪,就被一只手飞快的扶住:“二娘,请小心。”
秦氏一怔,一抬头,正对上沈承君含笑温和的眼睛,立即瞪大了眼睛:“大小姐,你、你……”
“我没事啊,只是刚才有些岔气而已。”沈承君无谓的耸耸肩,旁边朔月跟冬夏一副早就明了的样子,显然对沈承君装病的事情很清楚。
“谢天谢地,可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秦氏狠狠的松了口气,只要沈承君没事,她今天惹的祸就不算大,否则真不知道怎么跟将军交代了。
瞧着秦氏这番模样,沈承君失笑。
所以说越是简单的人越容易快乐,秦氏就是这种心思简单的人,瞧见自己没事,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感恩,而非被欺骗的愤怒。
“吓着二娘了?”沈承君笑了一声扶着秦氏向内室走,将她安置在软榻上休息,“刚才瞧着二娘应该是困乏了,不如就在我这里歇歇,等父兄来了再一同用晚膳。”
“是有些累了,随着月份加重,总觉得像睡不饱似的,”秦氏柔柔的说道,“不过方才被你这么一吓,倒是清醒了不少。”
“我要是不这样,二婶说不准真能闹到晚膳之后,”沈承君结果冬夏手里的薄被,亲自给秦氏盖在身上:“而且有了这么一病,自然宫里的那场赏梅宴,我就有了不去的理由。”
沈二夫人被当众架离王府,安平王妃旧疾复发卧床,这是多么妥帖又实用的理由啊,朔月刚才一说完,沈承君的第一反应就是祸水东引,果然这个二夫人不负众望,好用得很。
秦氏听了沈承君的话一愣,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她,问:“可是你刚刚不是已经让人给王爷回话说要参加了吗?王爷先前的意思也是不希望你去的,你却同意了。”
这一回,不只是冬夏,连朔月都忍不住笑了,这位沈家继室夫人,真是单纯的让人觉得可爱了。
沈承君难得好脾气的解释给她听,“皇后的宴请,王爷虽然有办法帮我推了,但难免要得罪中宫,而我身为皇室宗妇,日总要万事留一步,日后才好相见,所以我先应下,然后又有了不可抗力的干扰,自然免了开罪谁。”
秦氏仍是一脸担忧,有些不赞同的咬唇:“可是那样的话,你二叔一家岂不是危险了?”
虽然她也不喜欢二夫人一家,但到底是亲戚关系,她不喜欢沈承君这种找替罪羊的手法。
“二娘放心,萧桓是皇室子弟,对后宫自然要忌惮防备,二叔不同,他到现在还是赋闲在家,后宫的手再长,也管不到他一介闲职身上,就是日后有了官位入了朝堂,以二叔文臣御史的能力,按照皇后汲汲营营的个性,除非他有天真的犯了事儿,否则是不会轻易找他麻烦开罪言官的。若是那样就是有罪当罚,跟这件事无直接关联。”
秦氏似懂非懂的点头,她也知道沈承君这是有意在提点她,开始了不耻下问模式:“那皇后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办赏梅宴啊?”
沈承君乐于解惑,笑道:“皇后娘娘为一宫之主,品日里很少举办这种宴会,这一回的赏梅宴,恐怕是存了给九皇子这个庶子选妃的心思,毕竟九皇子年纪不小,上面的几个哥哥里除了王爷,都是有了正妃侧妃的人。”
“不仅如此,还有就是书贵人这次病的不清。”
朔月在一旁也插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适时奉上,也同时是在向沈承君透露一些被她们王爷强力封杀的东宫的近况:“虽然东宫的冯侧妃帮了她不少,但是听说情况不大乐观,皇后借机以幼子无靠的理由收养十六皇子,也需要向大家有个表态。”
“可怜的十六皇子,年纪小小就没了生母,”秦氏是个即将做母亲的人,外加本身就很感性,摸着小腹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皇后娘娘真是个好人。”
汗。
姑奶奶你这是在开玩笑么。
冬夏最最沉不住气,忍不住打破秦氏的幻想:“书贵人的毒跟皇后逃不开关系。”
秦氏震惊的捏拳:“怎么这样啊,那皇后真是个坏人。”
噗——
沈承君今天说了不少的话,解释完就接了冬夏递上来的茶喝,结果被秦氏这轰雷一炸,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冬夏忍不住扶额,朔月也抽了抽嘴角。
沈夫人你的脑子回路其实只是一条直线对吗。
她们给你这么抽丝剥茧的解释,你就分析出这么两个好人坏人的逆天答案出来,你这是要逼死谁的节奏啊。
冬夏跟朔月几乎是同一时间同情的看向沈承君,果然是一孕傻三年,秦氏这是明摆着的没得救了,调教什么的,主子,您还是妥妥的放弃吧。
秦氏脸色涨得通红,不用人提醒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说错话了,懊恼的低着头摸着肚子,她就是不够聪明啊,但愿这个孩子可以像他的兄姐多一点,千万别跟她这个没用的娘似的。
沈承君察觉到秦氏的自贬,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轻笑了一声,惊讶过后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
秦氏会这样,或许是因为她的心思简单,也或许是因为那份将为人母的心态,总是下意识看到的都是旁人善良的一面,沈承君忽然有些理解,当初父亲为什么最终松口让秦氏进门的事情了。
当时想要借机进入沈家的女子不知凡几,也就只有秦氏这样的人才不会对他们兄妹生出不好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