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舅舅后宫的宠妃吗?”沈承君快速的将内容扫了一遍,在看到最后一行字时,眉眼微动,眸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异样,随即笑道:“隆裕公主,原来这位娘娘近日里还为舅舅新添了一个公主,真是可喜可贺,等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我送给表妹的礼物。”
“行了,别做出一副无辜懵懂的样子,我不信你猜不着父皇的意思。”洛祁握着怀中浓浓的小手逗弄,头也不抬的说道:“就你这点儿微末道行,也就糊弄糊弄萧桓那个傻子吧。”
在抹黑劲敌的道路上,皇子殿下绝对是不遗余力的。
“之前你出生时,太妃之所以对你不做安排,是因为姑母的身份一直都是个秘密,养在华晟,比养在青岚更加不惹人注意。可是现在不同,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人前,凤惜鸾已经知晓了你,日后自然也不会放过浓浓,华晟已经不再安全了。”
一提起凤惜鸾,洛祁的表情就异常严肃凝重。
“所以,舅舅就打算来个李代桃僵,把外甥孙女当成女儿来养?”沈承君将手里的纸笺丢到一旁,蹙紧了眉说道:“这种夺人身份的事儿,貌似不大地道啊。”
“这倒是不用你来操心。本来就没有那个人,自然也就不存在夺人身份这种事儿。”
洛祁闻言笑了笑,耐心解释道:“父皇的这位贵人进宫多年,原本算不上多得宠,是个谁都记不住的小人物,近一年来才因为性子安静入了父皇的眼,偶有传召随侍,不成想,竟因此招了宫里其他人的嫉恨,后宫那些龌龊手段我也就不细说了,总之,她是误以为自己有了身孕,养了好几个月的‘龙胎’,直到身体越来越弱,有太医察觉到不对,为时晚矣。”
青岚帝子嗣不丰,那小贵人一心求子,才会着了别人的道,原本青岚帝震怒想要严加惩戒一番,结果刚巧听说了洛祁带着沈承君一行去丽妃陵的消息,又听闻沈承君有了身孕,便刻意将此事压了下来,以备后用。
“眼下距那贵人油尽灯枯最多不过一月时间,父皇的意思是,到时候对外声称她是难产而死,她留下的孩子因此被父皇亲自教养在身边,万千宠爱,也没有人会怀疑。”
“那果真是巧得很了。”沈承风闻言眉心微皱,却并没有说好与不好。
“所以算起来,这没准儿也是上天给你们母女安排的机遇。”洛祁接口继续道:“父皇会给她取名隆裕,就是要让全青岚都知道她的尊贵,你且放心,以前华晟先皇是怎样宠爱姑母的,父皇绝对会比他做得更好,我也会照顾好浓浓,除了辈分不得不乱一次,其他的地方绝不会委屈她。”
辈分这是实在没办法的事了。
在青岚,知晓此层关系的就是有他与青岚帝,他至今还是个光棍单身,实在没办法凭空冒出个孩子来,因此浓浓在青岚,只能越过一级辈分,当个金尊玉贵的公主。
沈承风低头略作沉吟,沉声道:“凤惜鸾这么多年始终记着对长公主的誓言,对青岚秋毫不犯,这对浓浓而言,的确算是最好的去处。”
“正是这样。”洛祁见沈承君低垂着眼睛始终不语,再接再厉的劝道:“而且你大可放心,我们并不是要立即带走她,婴孩儿初期,我们只找个相仿的孩子代替,等大了容貌定下来,再接她过去,先让你心里有个数,也跟萧桓商量一下。”
这个方法在他和青岚帝看来,的确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了。
沈承君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
“舅舅能这样为我们母女着想,我很感激,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替浓浓答应,萧桓也一样。”
“你……”洛祁脸色微变,不解的望着沈承君,急声道:“可是等她懂得选择了,我们要去哪儿再给她补一个公主的身份出来啊。”
你当时间是能气儿吹的,凭空就可以蹦出来个同龄的孩子吗。
“那就不必补了,舅舅说封浓浓一个公主的名位,这做法看似轻易,但实际上却对要承担的风险避而不谈。”
沈承君揉了揉拱到自己脚边的云貂的头,笑道:“我知道舅舅是一番好意,想要保护浓浓,但我们都清楚,凤惜鸾多年不犯青岚,不单单是因为当年长公主逼迫她立下的毒誓,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她手中始终有可以备用的人选,万一真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天,哪怕是有毒誓在先,她恐怕也会为了活命在所不惜。”
到那时浓浓去了青岚,就是给舅舅一家引去了祸患。
在这种时候,舅舅肯接受她们母女这对烫手山芋,沈承君真心感激,却不能心安理得的承受。
“再者,你们在这个时候难道不是最该给我加油鼓劲的吗?”沈承君绕着指间的长发,佯装生气的抱怨道:“一直在考虑着如何安排后续的事,听着倒像是对我没什么信心似的。”
“信心归信心,安排归安排,万无一失总是没错的。”洛祁皱着眉,眼神凝重的开口道:“话说到这里,我倒是要郑重的再问你一句,你真的决定这样做了?”
虽然沈承君在丽妃陵时已经做出了选择,但他还是想要再次向沈承君确认一遍。毕竟那时候浓浓还没出世,如今娇儿在怀,爱人在侧,就是反悔了也是正常的。
“你家萧桓眼下登基在望,若是我和承风将阵法如数移到皇宫内,想来凤惜鸾也无可奈何。”
还是那句老话,熬过了三十岁,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的无可奈何,要换我十数年的不见天日,外加子女后代的胆战心惊吗?”沈承君低笑了一声,打断了洛祁的话:“表哥不必再劝,这个决定没有转圜的可能,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哪怕她真的做不到,大不了拉着凤惜鸾一起,同堕地狱。当然,这句话沈承君就不打算说出来了。
沈承君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狠绝,却在抬头看向两人的时候,眸光浅淡,温软如常。
听得出沈承君语气中的决绝,洛祁与沈承风相视一眼,房间里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后,洛祁轻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对了,这次过来,怎么没见到喜欢跟在承风身边的那个瑶姬?”
“她随着萧桓入宫去了,拿不到昭德帝手里的和离旨意,萧桓就一直不会心安。”沈承君答道。
这些天萧桓几乎每日都要去瑶姬那里问一问禁石的情况,今天总算是得了瑶姬的准话,便一刻不停的进宫去了。
“和离圣旨?”洛祁愣了愣,他今日才赶到京城,显然对这个情况是不清楚的。
了解状况的沈承风则是皱眉道:“圣旨拿到,你打算怎么做?我听说瑶姬临走的时候,你向她要走了‘催心蛊’。”
“是啊,在这儿呢。”沈承君点了点头,起身到床边的梳妆台下取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将里面的小虫子倒进了掌心,晃了晃道:“这小东西还挺乖巧的。”
乖巧?
洛祁跟沈承风同时在心里面翻了个大白眼。
天底下,能大咧咧的夸一只蛊虫乖巧的,除了疯子,也就只剩下面前的一个沈承君了。
莹白如玉的掌心里,米粒大小的黑色蛊虫一动不动的缩成一团,就像一颗小巧的曜石宝珠,别说是钻进谁的皮肤里为非作歹,就是动一动都不见,但若仔细去看,你就会发现,小东西其实并不是完全不动的,那小小的震颤的甲壳,一直都在惊恐发抖,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霸气灵巧的模样。
这是正常的,在沈承君面前,别说是小小的催心蛊,就是神殿所出的极品蛊王,也照样不堪一击,是龙必要盘着,是虎只能卧着。
洛祁的怀里,原本昏昏欲睡的浓浓也睁开了眼睛,欢快的扑腾了两下,小手小脚一起蹦跶,显然兴奋极了。
这便是纯血嫡脉的天生优势。
“吱吱——”
云貂再次跳过来,讨好的蹭着沈承君的腿,黑豆眼睛充满渴望的望着沈承君的手……里的蛊虫,就差流口水下来了。
那是貂大人期待了好久的绝品口粮啊,好想吃。
“你忽然要走了催心蛊,是已经决定好要动手了?”沈承风面色严肃的望着沈承君,顺道扯走了为点儿吃的不顾节操的云貂,迟疑道:“再有几天就是浓浓的满月了。”
选在这种时候发难,不大好吧。
“就是选在这种时候,才能断的更干脆。”
沈承君低垂着眼睛,打算将手心里的蛊虫重新丢入瓷瓶内,却没想到自己的威压让那小虫子一见到瓶子,竟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等沈承君动作,它就闪电似的飞快钻了进去。
沈承君失笑,重新将瓷瓶收了起来。
原本还在沈承风手里挣扎的云貂见状,生无可恋的窝了回去,浓浓清澈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也重新闭上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