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说说,你瞧你气个什么啊。”迪拉十分无辜的揉了揉眼睛,仿佛是感觉不到沈承君这周身环绕的怨气似的,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爬回了床上,闷闷道:“算了,看在你我已经坦诚相对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沈承君听她并不纠缠自己的去处才要松口气,正准备转身去睡觉,忽然就听到迪拉的后半句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将手里的银针一股脑的甩到迪拉那张大脸上去!
坦诚相对?
什么叫做坦诚相对!
那天她只是在房里换件衣服的时候,被迪拉无意中闯进来给不小心看到了,这大冬天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厚实衣服,她连丁点儿皮肤都没露出来,咋就被说成是两人坦诚相对了?
姑娘你知道这句话的歧义吗!
沈承君站在原地咬牙切齿,没心没肺的迪拉则是在钻进被子后很快就呼吸渐渐均匀,沉沉睡去,沈承君十分无语,忽然想起,貌似迪拉在她面前突然改了性子,从高冷女神化身极品话痨,应该就是从那次的误打误撞开始的。
想到这里,沈承君默默打了个哆嗦,速度极快的转身疾步返回到自己的榻上,拿被子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这种改变真是……
细思极恐啊。
折腾了一整晚,从上山、破阵,到被发现,再到逃脱,这一系列的惊心动魄下来,沈承君还真是觉得身心俱疲,可偏偏意识又十分清明,此时连半分睡意都没有,一闭上眼睛,就是漫天兜头朝着自己劈下来的凌厉剑光,以及,危急之时挡在自己身前的黑色身影。
那黑影周身被掩在暗袍里,看不清楚容貌,只能知道对方是一名男修,但是那个执剑的人,沈承君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
萧桓的护卫,朔云。
当初朔云被萧桓派来鸾凤,探听神殿与凤惜鸾的虚实,期间给她送来过不少消息。本以为她与萧桓和离陌路以后,朔云就会被萧桓立即召回华晟,竟不想还能在这里遇见他。
沈承君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无声的叹了口气。
萧桓身边的朔字辈护卫里,她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除了早期就已经陨落的朔星与朔日,朔云与她的接触最少,牵涉的却偏偏最深。
前一世,他因为萧桓的不喜而厌恶她,却又无意间成就了她与云阳之间的友谊,让她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有机会筹谋着送走弟弟承安,保住沈家最后一丝血脉。
而这一世,他被萧桓派来鸾凤探查虚实,给她带回了元晶与神殿的红绳,算得上是她接近那段往事的开端。
只是,沈承君着实没有想到,两人之间,竟然还有刀剑相向的这一天。
明明当时她并没有刻意的掩藏容貌,可朔云的剑,还是毫不迟疑的朝着她落了下来。
难道,是因为夜色太黑没有看清楚自己?还是说,他仆随主意,已经不会顾忌她了?
一想到后面这个可能,沈承君就觉得心里细细密密的疼,烦躁的翻了个身,最后干脆把被子往头上一罩,隔绝了周遭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众人按照惯例再度集结在门外的一片空地上,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学习。
今日负责授课的人,是那天领她们入门的赛依。
赛依虽然初见那天脾气不大好,但授课的态度十分认真,对于大家听不懂的问题也能不厌其烦的讲解,倒真有些为人师表的意思。
只可惜,沈承君的身体是注定学不会那些晦涩难懂的巫法的,所以也不肯浪费时间,如今她已经习惯了每天用这段时间来补眠,借着面纱的便利,为晚上的行动养精蓄锐。
不过,经过昨天一事,今天想要再靠近禁殿,恐怕是不大可能了。
进度再次被拖延,怎一个愁字了得。沈承君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随意的扫过身边专心听课的众人。
能够进入神殿,学习到精深巫术灵法,引得巫神殿祭司的注意,是在场每一个新人的愿望,也因此根本不用赛依刻意去监督,大家都听得格外认真卖力。
似乎是昨天男修那边折腾得比女修这边动静大的关系,那些男修此时的脸色都不大好,还有两个是顶着黑眼圈出门的。
也不知道昨天帮了自己的人怎么样了,在不在这些人之内。
沈承君寻看了一圈,实在分辨不出来,正要收回视线,忽然看到对面的一名年轻的男修转过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与沈承君探过去的目光相撞时,蓦地一怔。
沈承君也吓了一跳,有种偷窥别人结果被抓包的感觉,好在脸上的面纱够严实,对方应该看不到自己的脸。
不过由此一来,沈承君也不敢继续乱瞧乱看了,垂着眼睛默默的养了一会儿神,赛依就开始宣布,要大家自由练习。
“喂,你刚刚都学会了吗?”迪拉第一时间凑到沈承君旁边笑嘻嘻的打招呼,结果看到沈承君明显两个大黑眼圈时,小声的惊呼了一声:“你怎么了,是昨天睡得不好吗?还是病了?”
“没事。”沈承君淡淡回了句。
迪拉皱眉,作势就要伸手来摸沈承君的额头,沈承君虽然精神不济,却还记得昨天晚上这姑娘的那句‘坦诚相待’,连忙往后躲了躲。
绯闻止于智者,她可不敢跟这姑娘再多亲近了。
这一躲,沈承君以为一定可以逃脱魔爪的,却不成想,她是动了,裙摆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根本扯不动,额头也随之落入了迪拉的掌心。
“没烧啊……”迪拉疑惑的说道。
沈承君蹙了蹙眉,低头顺着裙摆向下看,宽大的白色裙摆拖曳在地,此时,竟有一处小小的凸起。
抓起裙摆向上一撩,就从里面露出了一个圆滚滚的白团子来。
“吱吱……”
被人发现了行踪的小家伙仰着脑袋朝沈承君十分不满的叫唤了一声,小爪子抬起来往上抓了抓,似乎是想把原本遮在自己头顶的布料扯回来。
沈承君眼睛跳了一下,所以,这家伙其实是躲在自己裙子底下藏猫猫么?
“云貂?是云貂!”
看清楚地上小家伙真容的迪拉惊讶的脱口低呼了一声,这样一来,也同样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沈承君可没有被围观的嗜好,连忙迅速的往后退了一步,将衣摆放下。不成想,那小家伙似乎是认准了沈承君一般,蹦跳了两下,趁机再次钻进了沈承君的裙底。
沈承君脸色一黑,刚要发作,忽然感觉到之前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再次传来,目光陡然一凛,身后这时便传来一声轻笑,女子悦耳的声音响起:
“我说怎么遍寻你不见,原来是躲来这里了。”
人群之后,缓缓走来几名没有戴面纱的女修,为首的一人素白罗裙,容颜秀美。
原本还看热闹的赛依连忙迎了上来,十分恭敬的朝着对方行了一礼,口中谦顺道:“见过神使大人。”
其他人闻言,也连忙随着赛依一同行礼。
原来这一位,就是迪拉口中的那位取代了阿琪亚的诺蒂拉神使,神殿里这只云貂的主人,果然如迪拉所言,十分年轻。
沈承君这一礼行得比谁都恭敬,倒不是她多尊敬这位神使高人,而是最近实在流年不利,熟人都撞到一起,想躲都躲不掉。
走之前应该让神棍给她算一卦的。沈承君默默的想。
“各位不必多礼,我来此只是私事,惊扰各位修习,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诺蒂拉面上带着几分笑意,与赛依轻轻颔首后,似是嗔怪的看着沈承君的脚下,道:“都发现你了,还不出来么?”
“吱——”
话音落下,白团子的小脑袋有些不情愿的从沈承君裙摆下面探出来,黑豆眼睛朝着外面扫视了一圈,在对面女子含笑伸出手来的时候,傲娇的撇开了头,然后轻轻一跃,竟是蹦到了沈承君的身上,抓着她的裙子一路向上,最后干脆坐在了沈承君的肩膀上,一副高高在上我是大爷的样子。
沈承君无语的看着自己被抓出了一行黑印儿的衣服,忽然觉得还是自己家的那一只比较可爱,至少它爱干净啊。
诺蒂拉似乎是因为小家伙的拒绝合作微微楞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看向了沈承君,温声道:“看来,本使的小白十分喜欢你呢。”
小白,听这名字取得,难怪人家不爱理你。
沈承君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才恍然记起,貌似自家的那只,一直以来都在叫它云貂云貂的,只喊它种类,连正经名字都没有来着,顿时就又有些心虚了。
等回去以后,一定要给云貂起个威武霸气的好名字才行。
远在冥血教的云貂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后爪挠了挠颈窝。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这小家伙一向不喜生人,尤其是最近还在闹脾气,连我也不爱理,可见,是与你投缘。” 诺蒂拉见沈承君始终低着头,还当她是惶恐,笑容宠溺的再次招了招手,总算让小家伙松开了沈承君,跳进了对面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