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允贤哪里听不出穆骐话中隐意,虽然心中不满他一个匹夫在自己这里指手画脚,面上却依旧恭迁礼敬道:“吾皇皇恩浩荡,体恤大将军汗马功劳得来不易,自然要另眼相待,说明皇上对大将军器重非比寻常啊!”
“哪里哪里!身为臣子能为皇上效命是我穆氏一族三生得来的荣幸啊!丞相不也是为皇上竭心尽力的办事吗!”穆骐语气傲然自恃,丝毫没有话中谦卑之意。
穆骐说着目光犀利地环顾了一眼四周,一下子就落在了念初身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狭促,脸上却依旧春风得意,“这就是念初了吧!许久未见,也长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念初心知穆骐看似直爽实则心计深重,精于算计。与穆氏兄妹二人皆是表里不一之人。又想穆骐为人好大喜功,狂妄喜欢被人吹捧,不由定了心神有了主意。
上前款款行礼。“小女念初,给大将军请安了。旧闻大将军威武盛名,为我朝立下赫赫战功,今日再见果然是八面威风,雄姿英发,令人钦佩不已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穆骐仰头大笑,笑声如洪,震耳欲聋。让人不觉以为他是个豪迈爽快之人。
“哈哈哈哈!好一张巧嘴啊!说的好!都是自家亲戚,不要如此生疏!只管随满愿一起叫我舅舅就行了!”
念初也不推辞,乖巧回道:“那念初恭敬不如从命,以后就称大将军为舅舅了。”
穆骐听言也不应答,只问席允贤道:“我方才听妹夫说什么家规?可是有下人犯错惹你生气了吗?”
席允贤本就是个好颜面的人,如今事关穆氏更不能在穆骐面前追究,便说道:“只是院里下人犯错,我正想让柔嘉好好教他们规矩,免得日后人人将家规置若罔闻,坏了祖宗留下的家风门规。”
穆氏听得明白,席允贤虽然忌惮穆骐为自己撑腰,没有将话挑明,可话中隐含敲打之意,赶忙接话圆场,“今日还是我的错,差点错怪了念初!”
穆骐闻言,看了一眼念初,不以为意地说道:“小小年纪受点委屈也算是磨练了!你说是不是?”
说着看了一眼席允贤。
席允贤此刻听明白了穆骐“我也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见状心知今日之事已无法深究,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便都纷纷回各院去了。
念初也顺势随着老夫人一同离去。今日之事穆氏没有得到便宜必定不肯善罢甘休,自己还是小心为是,一路陪老夫人闲聊送进君禄院才一个人匆匆朝清浅居走去。
虽然晕倒是故意做戏,却也是劳累了一晚上辛苦是真,念初回到清浅居没有多说什么,就躺下睡起了回笼觉。
直至正午,席允贤设宴款待穆骐父子让人来请念初去用膳,念初才大梦方醒。
薄施粉黛遮了遮面上的倦怠,简单梳洗一番,只怕有人以为自己刻意争芳夺艳,又专门选了件水色长裙,却衬得整个人更显冰肌玉骨宛若池中小荷初绽,柔而不媚,娇而不俗。
才匆匆带着宝笙与来请的下人一同朝前厅走去。
一路顺着游廊走到花园,琉夏缤纷的季节,满园飘香,移步换景已来到了前堂。
为行至堂中,就听到孟婉儿愤愤不平地抱怨声从堂中传了出来。“不就是个大将军吗!摆什么架子,当初还不是靠老爷推荐才能有机会得到皇上的赏识?如今侥幸立了军功他就当真以为自己山鸡变凤凰了!在这儿什么威风!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四姨娘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说起话来还这么没分寸呢?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莫不要再别人面前说了,免得给自己招惹祸端!说不定还会连累大哥!”陆珵美听孟婉儿越说越没数,赶紧劝阻斥责道。
“多谢姐姐提醒,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再怎么说丞相带我不薄,我也不能逞一时口快连累了他不是!”孟婉儿说着含眸浅笑起来。
这时就听一个少女的声音清清淡淡如月华似真似幻地飘入耳中,“四姨娘知道就好,母亲也是担心你。”正是陆氏之女四小姐席满蕙的声音。
这个席满蕙与相府众人相比较也算特别,平日在府中行事对待下人柔声细语。虽看起来一副温柔敦厚的模样,可实际却是个柔中带刚的人,从来不与席满愿为伍,每每被席满愿刁难,她都能以退为进,让席满愿自讨没趣,不了了之。实在是个妙人!让念初佩服的很。
可是她母亲陆珵美却与她不同,常对穆氏阿谀奉承,阳奉阴违。令人生厌。
一边回忆,念初已经走进堂中,一眼便看到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灿若桃李的孟婉儿,不由心中轻叹,这个笨女人到底要吃多少次亏才能懂得韬光敛财的道理!
和堂中各人行了礼打了招呼,便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
孟婉儿见念初落水之后神采飞扬,今天早晨在承贤居更是反应机敏,与之前判若两人,起身娉婷婀娜地朝念初走了过去,笑声如铃,打趣道:“念初这孩子自打被龙王请去喝了回茶,倒变了副模样似的,让人都不该认了。快说说,可是在龙王那里讨了什么灵丹妙药?”
席满蕙听孟婉儿这么口无遮拦,眉如秋波微颦,花眼深处隐过一丝鄙夷。
念初不怒反笑,莞尔回道:“龙王的茶哪里比得上相府的饭,养的姨娘一口伶牙俐齿。”
“你!”孟婉儿吃瘪不甘心地瞪了念初一眼。正想还口,却见席允贤与穆氏礼让着穆骐从院中走了进来。
孟婉儿收敛了愠怒之色,莹然逶迤的迎了上去。“老爷和姐姐总算将将军请过来了!妾身都等候多时了!”
穆氏眼底狠厉一闪而过,贝齿紧咬,恨不能活活剥了这小贱人的美人皮。面上却依旧如沐春风,温婉浅笑,不漏痕迹的孟婉儿牵在了身边:“老爷和将军谈了些正事,所以耽误了些功夫。”
说话间给一旁采菽使了个眼色。
采菽会意趁人不备悄悄朝厨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