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穹顶之上突厥人朝圣进贡的夜明珠在神兽的顶礼朝拜中,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之中,周身散发着莹润细腻的光泽,与周围的琉璃碧瓦交相辉映,闪烁着耀眼的流光。
夏意一日浓过一日,荫翳一日深过一日,甘泉宫内外照地初开锦绣成段,唯一牡丹姹然独绽,长孙文灵的脸也被花色染红,平添了一抹嫣然之色。
忽然目光被花圃中一枝以假乱真的白芍药所吸引,芍药花瓣层层堆如积雪,洁白无瑕,大有藐视群芳洁身自好之意。
长孙文灵看着不禁双翳微颤,轻叹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您还再为上午的事情担心吗?”海夕在旁见皇后面色抱恙,小心问道。
“海夕,你认为那个席家大小姐怎么样?”长孙文灵所答非问,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枝不知从何冒出的白芍药。
海夕不知长孙文灵用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发现了那枝翘首绽放的白芍,心知皇后对这片牡丹花格外看重,心中不由大骇,赶忙行礼请罪道:“都怪奴婢失职,才让这些次等花种混了进来!奴婢这就让人将她除掉!”
“此事不急,不知为何今日我倒觉得这芍药甚是惹人怜爱。”长孙文灵说着莞尔一笑,回眸看着海夕:“你还未回答本宫刚才问你的问题。”
海夕自长孙文灵进宫以来便一直跟在长孙文灵身边行事,对长孙文灵心意也算了若指掌,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长孙文灵,“有些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与我你还要藏着掖着不成?但说无妨。”长孙文灵了解海夕,行事谨慎,做事仔细,这是她的长处,却也是她的弱点,凡事过于小心,有些事情上不免有些畏首畏尾。
“那奴婢就大胆直言了,依奴婢所见,那席小姐一如花圃中那朵白芍药,乍眼但看确实平凡无奇,妙就妙在心思灵巧让人出其不意。”海夕边说边观察着皇后脸上的表情,见皇后赞许的点了点头,方才安下心。
“确实如此,她看似年纪尚浅,却有一颗玲珑心,倒是善解人意,与坊间流言相差甚远啊!”
“娘娘,流言岂可尽信呢!不过奴婢担心今日您将席远迪交由席家小姐处置,会不会引得穆昭仪不满呢?”
“她若不算愚钝,也应该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倒是翊儿,今日表现让我有些意外。”长孙文灵说着怅然叹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办事一向稳妥,皇后娘娘大可不必过于担忧!”海夕心知皇后担心的是选太子妃之事,自己不宜多言。
皇后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面上倦态难掩。
“娘娘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回屋休息一下吧。今日皇上派人来传,晚上要在这边就寝。”海夕小心提醒道。
“真的?你怎么不早点说!”长孙文灵闻言原本暗淡的双眸忽的燃起一片潋滟之色。
自穆昭仪怀孕以来,皇上来甘泉宫的次数便屈指可数,虽然为保证雨露均沾,后宫有不成文的规定,妃嫔不得失计争宠,可穆昭仪自怀孕以后却经常以各种理由让皇帝留留宿景玉宫中,早已惹得众人不满。
长孙文灵一心以大局为重,为保皇嗣也不与穆昭仪计较,只奈何春宵难度,孤枕难眠,空首静夜百花香,欲卷珠帘恨情长。
如今终于等到了日盼夜盼之人,虽然面上端庄不改,却不由喜上眉梢。
“那传话人来得早,奴婢本想娘娘用完早膳再告诉娘娘。不料娘娘刚用完膳就被穆昭仪请去了,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行了,传我的话去御膳房,今晚一定要精心准备一桌酒菜,好好款待皇上!”
“奴婢遵旨!”海夕领命不敢耽误,匆匆朝御膳房走去。
此时正好云舒办完事归来,见皇后春光满面,心中已猜到七八,诺大的皇宫中能让皇后面上露喜的人只有三人,皇上、太子和公主,如今后两者都可以排除,那也只有第一种可能了!
想到这,云舒也不由为皇后欣喜,在她看来,帝后二人一直伉俪情深,为世人之楷模,偏偏这个穆昭仪恃宠而骄,从中破坏。
而皇后素来知书达理、贤淑端庄,识大体顾权大局,顾念皇嗣为重,也不与穆昭仪一般见识。只苦了自己这些日子对皇上牵挂不已。
“回禀娘娘,您交代的事奴婢已经办妥,将席家小姐安排在景福宫住下了。”云舒说着,略带难色的看了一眼皇后。
“怎么今日你们都得了说话吞吞吐吐的毛病了?”长孙文灵收敛了喜色,嗔怒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不想打扰皇后娘娘的好兴致。”云舒见皇后面色一改,赶忙行礼告饶。
“哦?”长孙文灵闻言眼底暗潮翻涌而至。
“奴婢听见西家小姐和太子殿下说的话,如娘娘所料,席念初果然没有对席远迪赶尽杀绝,只不过,奴婢没想到她竟然斗胆让席远迪日后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当差!”
云舒在后宫行走多年,还未见过这么尊卑不分之人,心中虽然对念初的胆识有几分钦佩,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生怕长孙文灵迁怒于己。
却不料长孙文灵闻言不怒反笑,温婉道:“倒是个有趣的小姑娘,只怕翊儿也没有拒绝她吧?”
云舒这才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是该为翊儿立妃了。”长孙文灵说罢,又环顾了一眼锦绣纷呈的花圃,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那枝白芍药吸引了过去。
未至日暮,皇宫宫灯便已点燃,火树琪花尽绽,映得皇宫金碧辉煌,更显庄严巍峨。
静夜无声,月光清浅,念初倚窗而坐,望着院中阑珊灯火,心中思绪如窗外飞柳,在晚风中交织如麻。
如今穆琬琰有孕在身,连皇后也要顾及她肚子里的皇嗣,只可惜这个长孙文灵不知自己这是养虎为患啊!为今之计自己要保住长孙文灵的性命不让穆昭仪变成穆皇后才行!
想到这,念初的脑中忽然记起一个人!见浣墨倚在床畔望着烛火凝神,心中已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