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文灵听出阅琴话中有话,忽然想到前几日穆昭仪提及的太子立妃一事,双眸一缩目光不由落在了不远处一株双花的牡丹上。
虽然历代后宫都不得干政,可对于永宁城内的事情,她却了如指掌,丞相府里的事情,自然也有所耳闻。
朝野皆知,相府二小姐虽身为庶出,却自小养得才华出众,才貌双全;而嫡出的大小姐,却与她恰恰相反,听闻不但生得样貌平庸,心智更有些愚钝痴傻,原是性格怯懦怕人,所以也鲜少出门见客。
但从名声相比,二女就已经分出高下,席满愿就好比高贵的天鹅,而席念初便是不堪入目的麻雀。
更别提现在穆氏背后家族的势力了。穆骐现在征战在外,军功赫赫,权倾朝野,几乎无人能及。丞相大夫人袁氏虽然身出名门,可家族衰败过早,袁氏前些日子染病早死,席念初嫡女大小姐的身份已经是有名无实,在席府丝毫没有地位可言。
而二夫人穆氏虽然出身卑微,行事作风却不熟世家小姐,掌管相府事务一来,把相府内外打理得紧紧有条,在相府一直是说一不二,让其他几房姨太太无可挑剔。
如今又有兄长和妹妹在朝中撑腰,袁氏一死扶正亦是迟早的事情,正室夫人的位置已经是囊中之物。
席满愿与席念初二女孰贵孰贱一较便知。
若是真因为选太子妃之事,让这个席念初心生妒恨,那这件事可就不容小觑了!
想到这,长孙文灵双翳微颤,犀利的目光如冰刃一般狠狠穿过念初与阅琴二人,方才缓缓问阅琴道:“依你所言,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在手吗?”
“确凿的证据奴婢没有……”阅琴迟疑的看了一眼念初。
“哦?”长孙文灵双眉微微一蹙。
阅琴赶紧接口又道:“可奴婢听言,丞相大小姐性格阴狠善妒,一直妒恨丞相二小姐的才华与容貌,如今为了争抢太子妃一位,更是煞费苦心,就连亲生母亲也被她害死了!举天之下谁人不知我家昭仪与那二小姐的关系?所以奴婢以为席小姐是因妒生恨,连我们娘娘也要加害!”
“传言?”长孙文灵眉宇间阴郁聚拢,声音也失去了方才温蔼。
“皇后娘娘明鉴,若是臣女真因太子妃一位想要加害二妹,何必大费周章冒着杀头的危险,进宫来做歹事?倒不如直接在府里把二妹害死更容易瞒天过海?退一步说,进宫表演乃是昭仪宣召的民女,民女之前并不知情,何来蓄谋之说呢?”
乐妍此刻早已从刚才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杏眼波澜平息,平日里她早就对穆昭仪恃宠而骄,矫揉造作的行事作风有所不满,有碍于她有孕在身不能发作,虽然对席念初也并无好感,可恶其余胥,却觉得念初所言非虚。
便在旁帮腔道:“母后,我倒觉得此女说话头头是道,一看就是聪明人,怎么会做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说着,杏眼微挑,忿忿瞟了一眼阅琴,又道:“刚才紧要关头若不是席大小姐舍身相救,女儿现在非死即伤,我倒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只是这阅琴平白无故说些有的没的的,倒是让人觉得蹊跷!”
长孙文灵斟酌了少倾,只觉此事行事之人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愚昧,这席念初一看就是机敏之人,确实不像做这种事的人,难道是她故弄玄虚?或者是有人故意想要搬弄是非?说着,余光又轻扫了一下穆昭仪,见她被人左拥右簇倚靠在软椅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心中微微一动,事关重大,量她有隆恩盛宠庇佑也不敢如此大胆拿皇嗣开玩笑!
如此一琢磨,语气比方才又凌厉了几分,“你在宫女观众行事多年,难道不清楚这后宫之中最忌讳空穴来风以讹传讹的事情吗?”长孙文灵说着,目光瞟了一眼在旁边被众人守护惊魂未定地穆琬琰,“穆昭仪育有龙胎,留你们这些说三道四的人在身边,每日净说些恼心伤神的话,身子怎么能舒服?”
阅琴没想到一时之间矛头都指向了自己,吓得脸色苍白,赶忙磕头求道:“娘娘明察,奴婢并非搬弄是非之人,只是如今凶手未擒,奴婢也是担心主子安慰!”
念初没想到关键时刻澹台乐妍竟会帮自己说话,水眸微抬蜻蜓点水般看了一眼澹台乐妍,正好与澹台乐妍四目相接,只见澹台乐妍朝自己微微一笑,心中不觉明朗。
就在众人相交不下之时,只见澹台翊琛带着护卫,押解着一个人从花影中走了过来,众人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惊异之色。
长孙文灵见太子翊琛现身,面上惊色微微一顿,便化作一抹暖曳随风飘去。
“翊儿,你怎么会来这里?”
说话间,澹台翊琛已经上前给皇后行了个礼。
“太子哥哥,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澹台乐妍说着给翊琛眨了眨眼,目光越过翊琛落在了侍卫押解的人身上。
“方才皇儿与皇兄议事,正巧路过花园,被这边的弦乐之音所吸引,便想来一探究竟,却不料竟遇到如此精彩绝伦的表演,倒让皇儿大开眼界。”澹台翊琛话中虽满满都是赞扬之词,可语气平如静水,听不出丝毫称赞之意。
念初闻言回首看了一眼澹台翊琛,阳光中,一身银装衬得他皎若如月,气宇非凡,犹如天神下凡,斟酌他此刻之言,回想刚才刺穿黑鹰的匕首雕工精湛,镶嵌的宝石皆非凡品,便猜是他出手相救,心中对澹台翊琛不由多了几许感念。
“哦?那你皇兄人呢?”长孙文灵睨了一眼被侍卫扣押的人,见他一身守卫装扮,眼底不由浮起一丝疑色,刚才她也认出刺穿黑鹰的匕首是太子所有,如此推算,这人便是刚才行凶之人了?
想到这,长孙文灵又回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念初。
澹台翊琛如漆玉眸也微微一垂,顺着长孙文灵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念初,方才回道:“父皇召见皇兄还有其他事情相商,所以皇兄就先走了。”说着,示意侍卫将押解的人带到了众人面前,又道:“这便是刚才行凶的罪魁祸首。说起来,席小姐必定是认得此人的!!”
被人扣押的人此刻垂首而立,让人辨不清样貌,可一身守卫的衣服让众人皆可料到他是监守自盗,念初正对翊琛所言大惑不解,目光却被此人脖子上掉出的黑玉所吸引。心下暗自生疑: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