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清予刚才回答,窗外白鸟忽然振翅而起,惊得树枝“哗、哗”作响。
屋中人赶忙起身带上面具出来一看究竟。念初心知大事不好,转身欲要溜之大吉,却见寒清予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我……”念初做贼心虚,举了举手中玉笛。
“刚才我就听到笛音,见白鸟飞了出去便想着是你,没想到你竟自己跑过来了!”
寒清予语气依旧风轻云淡。可心里却因再见念初而透着丝丝惊喜。忽然想到方才自己真面目被念初看到了,心有芥蒂。
一把夺过念初手中玉笛,直指念初喉咙,凤眸凌厉,威胁道:“刚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哪些?”
念初没有想到自己与他再见竟然会倒戈相向,心知自己理亏,也不辩解,只是心中憋闷竟有些隐隐作痛。不就是看了你一眼,不就是听到了你的小秘密至于要将人置于死地吗?
“我的隐疾,我的脸……”声音冰冷寒夜,听不出半分情谊。
“是,我听到了,我也看到了,难道你要为这些杀我灭口吗?我还真是错看了你!”念初心中积郁,不觉有些生气,赌气道。
寒清予见念初月下脸色愠怒,额上不知为何还抱着白纱,星眸微动,她受伤了吗?
听着她一言一语,心中兴起微澜。
自己的隐疾她知道了又能如何?自己的容貌即便她看到了也威胁不料自己……
只是,她不知道他介怀的是,就是这样一张脸害得他母亲被贼人羞辱惨死,就是这一身病痛连累得他自年幼就生活的苟延残喘。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能说的秘密,我念你心地纯良,就暂且留你一条命,若是他日你将我的秘密说出去,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寒清予的声音凄冷如即临寒即将被冻结的清泉,说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可是一字一句如针狠狠扎在念初的心上。
“啪!”
念初一手打落了抵在喉咙上的玉笛。
玉笛应声碎成了两半。
雪鹰似乎与玉笛惺惺相惜,低飞盘旋哀啼,啼鸣声声,如泣如诉,让人心痛不已。
念初看地上的玉笛,耳畔雪鹰哀啼不绝,不由有些后悔,心知他与己有恩,可嘴上却依旧不肯示弱,也冷若冰霜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冷血无情!不会恩将仇报的!”
说罢,强忍腿上伤痛不便,快步消失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
黑夜萧肃唯闻雪鹰哀怨凄婉的鸣啼。
待念初走了,寒清予才将玉笛捡起,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竟比我先亡。”
方丈看着寒清予星眸中透着难以自缢的苦涩,心知他年少多舛,只说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动则物动,心静则物静,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以物物物,则物可物;以物物非物,则物非物。”
“方丈,你何出此言?我与她只是萍水相逢。”
“你与那女施主缘分未尽啊!”方丈长吁一口气,又道:“夜深露寒,你身体本就饱受寒毒侵蚀,还是早些休息吧!”
寒清予听方丈如此说,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再多问,转身朝自己的厢房走去。眼前却始终浮现着念初走时喜怒不显的脸。自己这时怎么了?怎么会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夜凉无情,月清留意。
隐隐青竹响,脉脉红莲绽,深深庭院隔, 绮韵恋凡尘,曲词做媒缘。眼中情,语中恨衷肠互难诉。
也不知是腿上的伤痛难耐还是心中积郁难消,念初回到房间久久难以入睡,脑海间一直闪现出那支落在地上断了的玉笛,玉笛难复,那今日与他一别,是否还会再见呢?她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因为他是寒清予,自己想借他之力报仇,还会对他如此上心吗?
第二日天刚亮,念初便一瘸一拐地朝山下赶去,此时崎岖的山路上已经有零零散散上山进香的行人。
浣墨一夜留宿山下,一早就守在山门前等候念初,见念初步一瘸一拐地从山上走下来,急急忙忙迎了过去。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就是擦破了点皮而已,养两天就好了!”念初怕浣墨担心,对浣墨莞尔一笑。
浣墨哪里看不出念初是故意逞强,心知念初倔强,也不多说,赶紧搀扶着念初朝马车走去。
到了车上,浣墨惦记念初伤势,见她脸上伤口已经处理过被包了起来,又检查了她的膝盖,见膝盖也已经被人用药包裹,才安了心,问道:“小姐,您求得东西求到了吗?”
念初轻轻点了点头。
“皇天不负有心人!要不然您这些罪可就白受了!”浣墨说着满脸欣喜地对着车外青天拜了拜。
念初思绪如车外丛生的野草,也顾不得理财浣墨。
这次再回丞相府,穆氏若见她大难不死会有什么反应?估计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半路会杀出个毫不相干的寒清予吧!
想到寒清予,念初不禁烟眉轻蹙,自己两次被穆氏谋害都是被他相救,自己非但还没好好谢过他,还弄断了他的玉笛,他的心里会不会怪自己?
见念初愁眉不展,浣墨轻声试探道:“小姐可是在为回府以后的事情担心吗?”
念初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只轻吐了一口气。一夜未睡,车马颠簸,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念初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浣墨见念初花容憔悴,想必是昨日劳累,便给念初盖了被子,自己也靠在旁边小憩起来。
等到无忧下了早课去给念初换药时,念初的马车早已驶出了仓嵩山境内。
无忧便有些失望的拿着药膏朝门外走去,一出门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寒清予。
寒清予年幼时就随亚父出入灵隐寺,所以无忧自小就认得寒清予,此刻见到寒清予,便欢天喜地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寒清予,高兴地唤道:“青玉哥哥,这么久没来,你跑哪去了?我前几日做梦还梦到你呢!原来是佛祖显灵提前告诉我你要来呢!”
寒清予看着怀中才及自己腰间的无忧,摸了摸他的小光头,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道:“你这个小东西又长高了。”又见他手中拿着药,便问道:“你拿这药膏是有师兄弟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