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翊琛剑眉轻舒,俊朗的脸上忽而化开一抹清风,虽然他弄不明白念初为何此时要救席远迪,不管是因手足情深还是因为别的缘故,狡猾如她,他猜不透她的心思,却不知何故,心中不想让她失望。只回道:“依儿臣之见,不如就将席远迪交由席念初处置也好。”
“哦?”长孙文灵没想到一向沉稳持重的澹台翊琛竟会答应的如此轻易,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
“太子哥哥,他们原为一家人,将这席远迪交由席念初发落会不会有失公允?”乐妍花颜不悦地质疑道。
穆昭仪闻言也不禁眉头颦蹙,在旁故作心有余悸地说道:“此举难免太过儿戏吧?”
“有我在旁监管,也不会让她胡来,难道母后还对儿臣不放心吗?”澹台翊琛星眸轻环,扫视了一眼众人,一副大义凛然秉公执法的模样,倒让众人无从质疑。
念初虽不知太子翊琛为何要出手相助,见穆氏脸上依旧挂着郁郁不平地神情,不等穆氏将辩驳之言说出口,便毕恭毕敬地行礼劝慰道:“如今昭仪娘娘临盆在即,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留下席远迪的性命也算是公主与昭仪为未出世的小皇子行善积德了呀!”
穆氏被说得哑口无言,心中虽然害怕留下席远迪的性命留有后患,却只能不甘心地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倒是乐妍险些受伤依旧不肯罢休,杏眼一翻,柔夷横挑,厉喝道:“这个狗奴才,险些害了我,就算死罪可免,但也不能轻饶!太子哥哥你可要秉公处理!”
“自然。”澹台翊琛唇畔勾起一抹无奈浅笑,对乐妍点了点头。
此刻已过正午,眼看已过用膳的时辰,艳阳高照,搅起一池金鳞,湖面水汽蒸腾,氤氲流转,偶有蜻蜓点水飞过,带起满眼流光溢彩。
往来穿梭的宫人渐少,长孙文灵见时辰不早,便示意阅琴等人先带穆昭仪回宫用膳,穆昭仪虽然心中欲罢不能,却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
待穆昭仪走了,长孙文灵才对念初又道:“今日你进宫表演本就劳累,如今又要处置他,今日便在宫中留宿一晚,明日一早本宫在遣人送你出宫吧!”
话中虽是商量,可语气却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念初烟眉轻挑,瞟了一眼澹台翊琛,美目微垂又睨了一眼席远迪,方行礼道:“臣女遵旨!”
长孙文灵莞尔一笑,满意点了点头,又对澹台翊琛嘱咐道:“翊儿,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母后放心,儿臣定当秉公处理!不辱母后期望。”
乐妍见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狠狠瞪了一眼席远迪,“日后你不要落在本公主的手里,否则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念初,方才随着长孙文灵而去。
清风送徐,柳絮飘香,百花弄影间,念初凝神望了一眼远处渐渐消失在树影斑驳中的皇后等人。
见念初一直默不作声,澹台翊琛不由顺着念初的目光朝远处望去,远处,除了笼着层层薄晕的乱花与点缀着星点娇色的荫翳以外就只剩下空荡的游廊,迂回穿梭于藤枝绿蔓之中,不见尽头。
“这个人你打算如何处置?”澹台翊琛的声音如身畔飞絮,丝丝入耳。
念初垂眸看了一眼席远迪,此刻的他如丧家犬般耷拉着脑袋,不见往日趾高气扬的样子。
“好在今日未酿成大祸,否则即便是被人利用,也难逃一死!”念初说着轻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浣墨一直迟迟未现身,心中不由升起一片焦虑,只问道:“你把浣墨怎么样了?”
“你问的可是你那个婢女?”澹台翊琛反问道。
念初忙不迭是的点了点头,“正是。”
澹台翊琛看出念初心中牵挂,答道:“刚才捉他已被我的侍卫救下了,那个婢女并无大碍,你大可不必担心!”
澹台翊琛说着,又重新打量了一眼念初,这个女子他始终看不明白,看似狡猾冷酷却又对下人如此关心,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此甚好,多谢今日太子殿下出手相救,否则念初也已成了那猛兽利爪下的猎物了!”念初听浣墨并无性命之忧,才将心放下,水眸微微一转,又落在了席远迪的身上。
今日之事,皇后必定也早已猜出谁是幕后真凶,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把他交由自己处置,自己本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警醒穆氏,才顺手推舟卖了个人情给他,如今应该如何处置他好呢?
这么一寻思,念初眼底狡光一闪而过,抬眼看着太子翊琛,梨涡浅露。“今日这行凶之人本就是太子抓到的,不如就罚他杖刑二十,以儆效尤,等到伤势痊愈以后,日夜守卫太子安全,不容有失,太子意下如何?”
若是往昔,澹台翊琛必定一口回绝了这么荒谬的处置,这明是惩罚,可暗里是又巧为席远迪谋了一份差事,明罚暗升,这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连自己也要玩弄于其间?
席远迪没想到席念初竟会如此帮自己,眼底神色惊讶中带着一丝感激。
今日的席念初已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让他刮目相看,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维护自己!
澹台翊琛剑眉微蹙,星眸璨色微微一动,语气带着难掩地愠怒,道:“你这是将皇后娘娘赐给你的权利视为儿戏吗?”
念初见澹台翊琛不悦,也不畏惧,正色回道:“太子殿下息怒。念初正是因为看重皇后娘娘的委托,不敢有误,才会这么安排!皇后刚才也说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却未提及要将此人赶出皇宫,那此人不出宫就要有份差事做,把他安排在哪里,都不如安排在太子殿下身边,让人放心,您说呢?”
澹台翊琛本想拒绝,可不曾想,话一出口竟变成了:“这样也好。”
念初方莞尔一笑,莹然行了个礼,“都说太子宅心仁厚,心怀天下,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澹台翊琛无奈轻笑,便示意侍卫将席远迪先带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宫女朝这边走了过来,见太子也在想给太子行了个礼,方才礼让有度地对念初说道:“皇后娘娘惦记席小姐今日劳累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一下,所以特地让奴婢来带席小姐去寝宫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