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与席满玥分别见了席满愿,又听了如意姑姑派来报信的丫头说的话以后,澹台阿宝的心绪就如此起彼伏的潮涨一般一波未消一波又起,眼下太子已到了婚配立妃的年纪,多少王公大臣削尖儿了脑袋想把女儿嫁给太子。
远的不说,单说府中这几个花开正艳的小姐,就也一门心思想要争夺太子妃之位,背地里没少下功夫。
她虽然不想让席满玥嫁入皇宫,可耐不过席满玥生性争强好胜,有一心喜欢澹台翊琛,便也只能任由她自己选择,但若因此事受人责难陷害,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念初心知,澹台阿宝看似性情孤冷,却对席满玥宠爱有加,此刻针锋相对,必定是因李佳人的事情心怀芥蒂。
也不与她强辩,水眸微微一眨,温婉浅笑道:“我体谅二姨娘担心明玥公主的苦心,但怕就怕关心则乱,二姨娘何不静下心来,心平气和的听念初说上两句?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澹台阿宝星眸若璨,狐疑的凝望着念初,眼波潮涌将歇,化作一汪幽潭,深不可测,似要将念初的心思看个一清二楚,神龛前檀香袅袅缭绕着紫幔金纱珍珠帘,一时之间屋内鸦雀无声,只闻石榴石制成的佛珠串在澹台阿宝手指的拨动下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念初也不畏惧,气定神闲地与澹台阿宝四目凝望。
直至环香快要燃尽,澹台阿宝才敛神舒了一口气,声若止水,问道:“你为何要帮助我们?我今日也听人常说大小姐脱胎换骨,心性大变,却不知你现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若是想借机拉拢,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机了!”
“二姨娘虽然一直深入浅出,对府中事务不闻不问,但念初却觉得,二姨娘就如隔岸观火的局外人,看得比谁都通透,念初此番前来不为讨好,也不为拉拢,只为求一个公道,还一个太平。若真说念初有所图谋,那便是希望此事早点了解,以免祖母为此事忧心愁闷。”念初说的铿锵有力,让人不得不信服。
“你倒是孝顺!”澹台阿宝轻笑瞥了一眼念初。
“府中上下祖母待念初最为亲厚,能为她分担一份也是念初的福分。”
澹台阿宝收回落在念初身上的目光,端起身边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那你说吧。”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眼下明玥当众侮辱李佳人,害她惨死之事看似已是板上钉钉,但事情到底为何,想必二姨娘也已经想到,所以如果当下能够找到有人挑唆李佳人行凶的证据就可以为公主脱罪。”念初抽丝剥茧,有条不紊的说道。
“这个我也明白,看你成竹在胸的样子,可是已经有了眉目?”澹台阿宝说着挑眉睨了念初一眼。
念初点了点头,便将绿衣女子的事情说给了澹台阿宝听。
澹台阿宝听完,不由娥眉紧蹙,“孟婉儿因璠儿之事与穆氏交好,绿衣女子既是她的亲戚只怕此事有些棘手!”
就在这时,如意姑姑从屋外走了进来,见念初也在,便先上前给二人行了个礼,方才上前贴耳低语将来意道明。
澹台阿宝闻言美目轻环,心中计较了一番,示意如意姑姑留下,目光又落在了念初身上,“刚才我道出得顾虑只是其一,就怕这绿衣女子根本对此事一无所知哪又怎么办?”
“真亦假时假亦真,那就要看二姨娘你想不想扭转乾坤,帮公主逃过一劫了。”
“哦?你到说来听听怎么个以假乱真法。”
念初心知如意姑姑是澹台阿宝留在席满玥身边的心腹便也不介意,眼底狡黠一闪而过,只反问道:“虽然现在真假难定,但是我想二姨娘应该明白,这是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帮助公主的办法。”
“若想让她帮我们,就必须先让孟氏倒戈,你可有什么良策?”
“若是席孟璠哭闹之事真凶另有其人,二姨娘说,以四姨娘的性格,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澹台阿宝心中“咯噔”一下,不禁回想起自己夭折的幼子,一下子面若死灰,眼底萧飒之色四起,“你的意思是?”
念初对澹台阿宝丧子之事早有耳闻,见她面色失常心中猜她是想到了旧事,只点了点头道:“二姨娘想的不错,正是三姨娘从中捣鬼,偷换了璠儿的食材,才让璠儿哭闹不休。她又买通了李大夫说查不出病因,才嫁祸给我已故的母亲说是冤魂作祟!”
“那李御医是何等人能轻易被穆氏收买?”
提及于此,澹台阿宝不由回想起当年自己孩子死时的事情,当时自己也曾怀疑自己的儿子是被人下毒害死,是李御医铁口断定儿子是因病致死,甚至面对酷刑要挟都不改口,她才忍痛接受了事实。
见澹台阿宝将信将疑,念初叹道:“为人父母谁为后人栽树谋划?”
念初水眸寒光泠泠,映得她秀面隆霜,更显得整个人冰清玉洁,言之凿凿让人不容置疑。
澹台阿宝看着面前沉着冷静的念初丝毫没有半分少女的模样,俨然一副已磨砺的心性干练果决之态,只叹道:“也难为你小小年纪已磨炼的心思如此缜密,若是满玥如你一般我就放心了。”
念初并不接话,只将木薯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澹台阿宝听。
只见澹台阿宝越听面色越是凝重,到最后眼中竟泛起了水光,顺着眼角滑下一行清泪。
念初猜她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只和风细雨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多年了,二姨娘应该早点看开才是,如今明玥已经长大成人,二姨娘应该多为她未雨绸缪才对。”
如意姑姑点了点头附和道:“念初小姐言之有理,依老奴之见小姐应该多为公主着想,注意身体才行啊!”
澹台阿宝止住了抽泣,哽咽道:“我自问与世无争,却偏偏人要与我为敌……”说着眼中柔光已光做万道利刃,死死盯着神龛前簌簌落下的香灰,心中已有了主意。
念初见澹台阿宝这副神色,心知她已有了打算,便也不再画蛇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