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只是她现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当时花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与她有过节，若是爹爹当真问责起来，我是有口难辩呀！”

席满玥说着咬牙切齿地取下腰间的百骨长鞭，狠狠朝不远处的书架抽了下去。“可恨，我的彤云也搭上了一条性命！”

“嗖”地一声冷啸，长鞭所到之处，书卷被长鞭卷的七零八散，“霹雳巴拉”零落一地。

席满玥还不解气，又朝地上的书卷狠狠抽了一鞭子。

“哗啦——呼啦——”一鞭下去，纸页四分五裂，满天飞舞，洋洋洒洒飘然若雪，落得满屋狼藉。

“纸包不住火，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公主仔细想想当时随二小姐与李小姐一同离开的可还有何人？”如意姑姑循循善诱道。

席满玥美目一挑，厉声喝道：“那些捧高踩低，趋炎附势的小姐们哪会搭理一条丧家犬？”

“兴许有人离开了，公主并未注意呢！”如意姑姑依旧不急不闹，和颜安抚道，心中却为刚才小姐离开时，在院里对自己交代的话而暗自焦急。

“李端民虽为尚书，却未吏部之首，眼下正是革新除旧的风口浪尖，若是不尽快找到一个可以开罪的理由，只啪日后会闹得人仰马翻！明玥自小在云阳王身边长大，父亲必定受到牵连！”

听如意姑姑这么一提点，一旁花哥儿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喜声叫道：“公主，我记得当时随二小姐一起离开的还有一个绿衣女子！”

“你怎么不早说？”如意姑姑见有一线生机，喜出望外，嗔怪道。

“本就不是什么起眼儿的人，一直忙乱就疏忽了！”花哥儿垂首吐了吐舌头解释道。

见事情果真还有转圜的余地，席满玥焦躁不安的心也慢慢如落下的斜阳一样沉寂下来。

只是秀颜愠怒不改，切齿愤盈，侧目瞪着满屋纸屑，手中紧紧攥着长鞭，恨不能将教唆之人像这些纸屑一样抽个横尸遍地。

“公主你可记得有这么个人吗？”如意姑姑心知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追问道。

席满玥长羽微垂沉思了片刻，才满脸懊恼的摇了摇头。

“你可看清楚了吗？”如今事态已是火烧眉毛，如意姑姑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催问花哥儿道。

花哥儿年幼，自跟在席满玥身边以来，只过上了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未经受过这么大的事情。

虽然也是心思细密、聪慧之人，却也有玩物丧志之处。被如意姑姑这么一追问，又羞又恼，竟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呜咽道：“都怪花哥儿不好。”

“哭什么哭！晦气不晦气！真是被小姐惯得没了规矩！！”如意姑姑见花哥儿年幼不经事，如今只能仰仗自己，心中急火不免越烧越旺。

席满玥平日虽然跋扈，但因自小长在云阳无伴，与花哥儿相处也如姐妹，见花哥儿委屈，只安慰道：“你哭什么哭？我又没有怪你！”虽然有些不耐烦，可语气明显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席满玥的话如符咒一般印在了花哥儿身上，身上登时止住了抽泣，睁着悬泪未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如意姑姑，“姑姑，如今你说如何是好！？”

如意姑姑左右看了二人一眼，长叹了一口，为今之计只有先和小姐商量一下才能在做定夺！

“你如今只管伺候好公主便可！再出纰漏仔细你的皮！”

如意姑姑横眉瞪了花哥儿一眼，才又对席满玥道：“老奴这就去和小姐商量此事，这会儿宾客还未走尽，兴许还能找到这个穿绿衣服的女子！公主就在屋内等候哪里都不要去了！”

如意姑姑说毕，心急火燎朝屋外走去，片刻也不敢耽误。

磬宝院内三棵古松参天耸立，树冠荫翳遮住了夕照的斜阳，留下一院阴凉，两行凤尾竹随风轻曳，沙沙作响，墙角零星几株鲜艳的美人蕉翘首在斜晖中孤芳自赏，为满院寂寥平添了一抹新色。

念初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苦涩难耐，念初禁不住蹙了蹙眉，茶水随口流入体内，只觉舌根又透出丝丝甘甜，沁人心脾。

一如磬宝院，初入让人倍感压抑，久待却又能让人静心凝神。

念初侧眸余光落在了一直跪在神龛前诵经的澹台阿宝身上。

神龛前，香烛幽幽的燃着，环香青烟缭绕，已燃了小半，满屋檀香扑鼻。

光影流转间，让人看不清澹台阿宝此刻脸上的表情，仿若她已与袅袅青烟化为了一体，虽然近在咫尺，却会在顷刻之间消失无影无踪。

放下茶盏，念初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着院中渐渐聚拢的薄雾在满园葱郁间漂浮不定，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氤氲之色。

整个相府之中，她唯一摸不透的就是这个二姨娘，她想不到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才能让一个人能够如此了无牵挂。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诚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坐不住了吗？”澹台阿宝的声音如满屋青烟，听起来缥缈无力，实则已深入人心。

“念初见窗外景色独特，所以不自觉想多看两眼而已。”念初回眸莞尔一笑。

说话间，澹台阿宝已经走到了桌前，坐在了堂上，双眸凝神望着念初，语气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我这里也不是什么宝刹宫殿，你来我这有何事？”

“二姨娘何必如此见外，不过我今日来，确实有一事相告。”念初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澹台阿宝撵着佛珠的手陡然一顿，抬眸目光犀利地打量了一眼念初，冷笑说道：“人人都知道席府二姨娘一心向佛，潜心修行，府中掌事的是二姨娘穆氏，你有事应该找她，而不是我！”

“若是事关明玥公主，我应该找她还是找二姨娘你呢？”念初不急不缓地反问道。

听念初提及席满玥，澹台阿宝脸上神色才微微有了一丝波动，眼底暗潮轻涌，狭促一闪而过。

威胁道：“若是你想借机威胁明玥，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妄想天开，即便是我这个做娘的无能为力，可她还有一个做王爷的祖父撑腰！岂容你们这些小人为非作歹？”

字字句句透着滴水成冰的彻骨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