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张伶牙利口，看老夫不要了你的命！”

还不等念初反应，亚父手上力道又加了三分，狠狠一攥。

念初只觉得脖子生疼，喉咙一紧登时一口气憋在胸口，闷得她小脸涨得通红。

“亚夫……”危急之时，寒清予求情之语差点脱口而出，却心知自己不能为念初求情，否则必定事与愿违，方将求情的话又咽了回去，话锋一转道：“亚夫，此女并非寻常宫女，若是今日，她死于此地，只怕席丞相未必会善罢甘休，到时澹台厉彻查此事，必定会查出她是死于你的鹰爪锁喉之下，到时只怕会为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哦？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亚夫说着，手上的力道减了半分，狐疑地打量了一眼寒清予。“她在这不知呆了多久，刚才我们说的话只怕也都听到了，留下来必定是个祸害！”

念初只觉一股清流顺着鼻息涌入胸口，整个人瞬时轻松了不少，嘶哑着嗓子勉强道：“你们所言，我一句未闻，一句不知，好歹你也算个英雄，却要杀死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的无辜人，不是此地无银又是什么？”

亚父被念初说的心中微微一动，虽然这番话此时听来有些牵强附会，有她自己求饶的嫌隙，却也不无道理，若是他日真要东窗事发被人追查她的死因，只怕自己锁喉杀死她会被别人怀疑自己的动机，而牵连甚广。

“你们说倒提醒了老夫，那老夫便用其他方法处置了你好了！”亚父说着便要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阴凉的掌风在念初面前扫过，念初不由紧紧闭上了双眼，只听寒清予的声音在耳畔一闪而过。

“亚父此女不能杀。”寒清予见亚父今日是铁了心要除掉念初以留后患，在他掌风横扫就要落在念初心口的一刹那，脱口而出。

亚父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寒清予，狭长的双眼在夜黑中闪烁着凛冽的寒光，紧紧盯着寒清予，洞若观火，满面潇杀。

“予儿，你为何要阻拦我？”语气一如目光，让人倍感彻骨之寒。

话虽如此，可念初还是感觉被亚父擒住的胳膊松动了几分。

她水眸疑盼，看着月光下一身紫檀色长衫的寒清予，笼罩在银辉中的他虽然看不到面容，一双星眸却格外熠熠生辉，清风拂过，墨发如瀑，整个人如同天降，仙姿飘逸，俊秀无双。

月华为衫，溶溶生辉，水色为席，旖旎流光。

念初不知他为何要救自己，正欲开口答谢，却听寒清予声音如寒冰冷雪一般道：“你还不快点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予儿，此女生性狡猾，所言不知真假，不能放。”亚父虽不知寒清予心中所念，可却明白，大事当前宁肯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过一人。

“我信她。”寒清予的声音犹如池中镜花水月，似真似幻，可飘入念初耳中却如石刻，字字入心，她心知寒清予这一句我信她，不光能救她的命，还承载了他自己的命运，背后的意义不言而喻。

念初疑惑不解地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寒清予，自己三番四次被他相救，是巧合还是命运？

“你还不快走？”寒清予催促道。

自祖父托孤以来，寒清予就一直与亚父相依为命，亚父虽然名义为臣，却和亲人并无两样，自幼对寒清予严厉苛刻，不徇私情，却只为严师出高徒。

寒清予对亚父也敬重有徍，事事都要以亚父为先，处处都要得到亚父首肯才会去做，如今为了念初与亚父对恒，他不知亚父会不会改变心意。

亚父没想到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寒清予，素来都是以大局为重，今日竟然会为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置身后那些兄弟的安危而不顾，心中怒意丛生，长袂飞扬，双眸夹霜狠狠瞪了一眼念初。

又目光复杂地着寒清予“她不能走！你应该清楚刚才我们所谈之事关乎多少人的性命！”语气中透出几分痛心疾首。

“我自然知道人命重要，所以不想亚父再为我滥杀无辜，所以今日听我的放过她吧，我与此女有过数面之交，我相信她不会害我的。”寒清予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火，淡若止水，可语气中却透出让人难以抗拒的威慑。

念初心知此刻自己多说无益，水眸凝光，感激地看了一眼寒清予，只道：“你多次相救于我，我又怎么会陷你于不义，今日之事我从未耳闻，所以你们大可放心。”

“哼！江湖险恶，人心隔肚皮，更何况是女子之言？”亚父冷笑唾之，又道：“予儿，你今日若真要放她走，只怕会铸成大错！”

寒清予星眸一动，目光深邃就如以往不见边际的黑夜，紧紧笼罩着念初，“此女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若是要揭发，只怕早就说了‘晓’是我毕生心血，我也不愿看它付诸东流，毁于我手。”

“予儿……”亚父见寒清予心意已决，虽然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手上一松。

多年来虽然寒清予所做之事必定要竟他首肯，可在他心中却一直恪守君臣之道，只是他未料到，寒清予竟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违背自己，更将那么多兄弟的性命置之不顾。

寒清予见亚父有所动容，上前一把将念初扯在一旁，故作不耐烦地督促道：“你还不快点走？”

“多谢你！”念初说见寒清予星眸拢雾，心知他此刻内心必定也是纠结万分，也不忍心多做打扰，心神一定，又回首对亚父道：“老前辈你放心，虽然我是女流之辈，却也知晓有恩必报，一诺千金的道理。”

说罢便快步朝花荫小径身处跑去。

寒清予看着念初纤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灯影烂漫之中，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亚父将寒清予心中的微动，看得一清二楚，面色郁郁，叹道：“予儿，大事当前，怎可被儿女情长牵绊？”

寒清予听亚父这么说，轻叹摇了摇头，“我与她并非亚父心中所想，我如今一心只为报血海深仇，哪有心思去考虑儿女私情。”寒清予说着，星眸间寒光乍现，让人看的不禁浑身一颤。

亚父自小将寒清予养大，对于寒清予的心性自然了若指掌，自知他自小经历磨难，又常年遭受余毒侵扰，病痛缠身，生得心性寡淡，不比常人，不由又叹了一口气，道：“你自幼心思重，凡事也不能操之过急，今日是我过于急迫，倒没有你沉着冷静了！”

“亚父何须自责，这些年若不是亚父在旁，清予又怎么能活到今日，亚父与我为师为父。”

听寒清予这么说，亚父浅笑点了点头，心知即便他再尊重自己，可毕竟已经长大，自己以后言行也要小心得当才是，以免弄巧成拙，酿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