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薛丞相处境不妙!
同时我心中也震惊,不过一上午的时间,从抓到小诗和薛丞相起,立刻就抄了薛丞相的家,拷问小诗和薛丞相,并且短短两个时辰不到,又捉到了小雅,更结了薛丞相的案……
汾阳王,不,是太后,见机何等迅速。
“不知太后可否请薛丞相上朝?”我躬身问道。
太后尚未开口,汾阳王怒道:“胡说,薛贼如今身负重罪,怎能上朝。贵妃还是先说清楚你与薛丞相私相通信,与反贼有何牵连罢。贵妃来自异国异邦,常言道为我族类其心必异,贵妃是不是跟薛贼串通好,一起完成这颠覆郦国的大阴谋呢?”
一言既出,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朝堂又是哄的一声。
“臣妾想先听听薛丞相的话。”我坚持道。
“逆贼的认罪状在这里,贵妃还有什么可疑问的,何必非要见了逆贼才肯认罪?”汾阳王一味发怒。
“咦,这可奇了。”我笑道:“既然王爷一意认为我与薛丞相关系可疑,生怕我也是个作犯上的谋逆之人,何不将薛丞相带来跟我对质?”
我展开双手,笑道:“此刻我手无缚鸡之力,薛丞相又已经认罪伏法,难道汾阳王还怕我见了薛丞相,两人当庭造反吗?”
左手边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贵妃之言不错,左丞相是朝中重臣,即便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也需由圣上亲自发落。如今既然皇上抱恙不能上朝,当由太后娘娘当朝审问。”
汾阳王立时怒道:“万大人,你这话是在怀疑本王审判不公吗?这难道不是薛贼认罪的画押,又何须再劳动太后娘娘。”不等万大人答话,汾阳王又道:“贵妃还未解释,与万大人私相约见,是有何图谋呢。”
万大人?
是纪云琅跟我说的那个万成万大人?
我心中略感安定。
“凭着这一张字条,就能说明我与左丞相有关系,那汾阳王未免说话行事也太武断了吧。这位万大人我从不认识,又何来私相约见之说?”我看着汾阳王道:“臣妾手中,若有汾阳王府上的来往字据,那么就要说汾阳王也参与谋逆了吗?”
这本是我随口一句话,只为警告汾阳王不可武断妄言,谁知汾阳王身边一位年轻的武将立时喝道:“胡说八道,你手上怎么会有……”
话说到一半,武将像是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戛然而止。
各种念头在我脑中飞速转着。
这武将年纪不大,三十左右,看装扮虽然你威武,却不足以与汾阳王并列而立。是了,记得此人是在汾阳王刚才失足摔倒的时候,从后面走过来的。
而他的话……
汾阳王府上……
这人是汾阳王的儿子!太后的侄儿!
而且他,确实曾与宫中某人传递了某些东西。不,不是宫中,是后宫!
是谁?是谁?
难道是宋清芷?难道是孟姚春?
是了,一定是的。
不然,还有谁呢?
我脑中转过无数念头,脸上却只是一笑:“这位是王爷的世子吧。世子年轻有为,不输乃父,真是将门虎子。汾阳王有此佳儿,实在可喜可贺。”
然而汾阳王脸上却无半分可喜可贺的样子,他听了儿子的那句话,一愣之下,也变了脸色,此时的汾阳王,是巴不得将儿子吃了的眼神,一点也不觉得有这样一个多嘴多舌的儿子有什么可喜可贺的。
汾阳王身边的人一推他,他方才反应过来,唯唯应道:“多……多承贵妃称赞。”
我走上一步,看着世子躲闪的眼睛,说道:“世子人中龙凤,文武双全,文才武功两佳妙。世子的字既有武将的潇洒,更有文臣的儒雅……”
世子本是骇然色变,听到后来,忽然伸手推向我的肩头,失声道:“你……你胡说,你怎会见过我的……”
世子下手十分凌厉,那一把若是推到了我肩头,我恐怕跌倒了就真的起不来了。
这世子跟王爷,倒真是父子俩。个个都会在朝堂上公然动手,个个都信了我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话。
汾阳王对我动手,我尚且有几分忌惮,毕竟他位高权重,且当时只是口角之争。可是汾阳王的世子也来对我动手,不过是狗急跳墙、困兽犹斗罢了,我又怎会再退让?
我的手缩在衣袖里,顺着世子胳膊的来势,用力一拉。
世子收手不及,他的力道加上我的力道,整个人往前直冲了几步,从武官的队伍里,扑到了文臣队伍里,重重跌在两个文臣身上。
两个老臣跟汾阳王不同队而同行,身份岂是寻常?两人摔得哼哼唧唧,口中倒是不依不饶,一个说道:“好啊,世子自己讲话疏漏了嘴,竟要跟我们过不去吗?堂堂汾阳王世子,公然在朝堂上殴打老臣,这……这是什么说法!这是什么道理!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另一个起身跟身边的老臣商量一番,说道:“世子有失体统事小,当朝殴打大臣事小,可是贵妃的话,世子怎么解释?世子就不要再隐瞒什么啦,咱们可都听得清楚,世子跟宫中的人的的确确有书信往来,通信的人自然不是贵妃,那么是谁,还请世子说个明白。”
武将中也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看来太后的势力虽大,也只是其外戚和一些被笼络的大臣依附,除掉外戚手中的兵权,太后的势力并不足为惧。
世子的一张脸早已变得发白,汾阳王的愤怒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惧色,怒道:“贵妃的一面之词,污蔑我儿,有什么好解释的?”
汾阳王的话不错,没有证据,怎么说都是空口无凭,不足为信。只是事到如今,我岂能再由他们全身而退?我的手中的确没有证据,证据全部都在世子的口中!
我正在思忖如何用言语将世子的话套出来,太后忽然缓缓开口,声音甚是沉静:“汾阳王,世子的私事,我这个做姑母的向来甚少过问,惟恐朝中上下说我偏私外戚。可是如今,我却不得不管了。”
汾阳王与世子齐齐变色,百官纷纷说道:“太后圣明。”
我亦是惊讶,太后眼睁睁地看着汾阳王与世子一再逼问与我,都能等闲视之不动声色,如何遇到了对世子不利的情况,她反而开口说得如此深明大义?
难道是我看走了眼色?
不,不是的,从我进到勤政殿,听见太后那样的声音语气,我就应该知道,太后绝不是会善罢的人。
我攥紧了手,且看太后要说什么。
“哀家上月在花园附近见过世子一面,见到世子跟一个丫鬟十分亲近。哀家惊怒交集,天子后宫,世子虽是表兄弟自己人,也不能太过随意。只是此事涉及到皇家颜面,哀家只得压下不提,暗中查看。”
群臣面面相觑,甚是惊奇,不解太后的话是什么用意。
世子刚听了两句就欲要反驳,却被眼明手快的汾阳王一把拉住。
我只作不见,亦静静地听着。
“我找来那丫鬟细细盘问,原来是宫中花园的育花女,并不属于哪个妃嫔的宫房,在花园遇见世子后,两人结下了私情。”
群臣登时哗然,看向世子和汾阳王的目光中多带了责备。
世子只是一味惶恐,然而汾阳王的脸上却又些微喜容。
我心中早已经雪亮,从世子方才惊慌的样子看来,他与后宫中有所信息传递,是绝无可疑的。
世子已经露了口风,却又不能自圆其说,于是太后便立刻编了一个故事来遮掩。
世子发现太后所说并非事情,生怕自己罪上加罪,于是就要反驳,汾阳王却是个奸猾之人,明白了太后的用意,大事化小,其意却在保护世子。
与宫中妃嫔结交,跟与花园的育花女结交,其罪大小,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也真亏的太后,顺着我和世子的口风,编了一个这么天衣无缝的故事。
太后在重重珠帘后喟然叹道:“世子年少得意,却不该不明事理。这不是将王爷多年的教诲,都抛诸脑后了吗?哀家震怒之下,已经治了那宫女的死罪,一并将世子所赠之物,全部烧毁。只是哀家将此事秘而不宣,也是哀家的过错。”
群臣唏嘘,世子早已经跪在了地上,汾阳王道:“逆子有罪,老臣有罪,请太后娘娘责罚。”
我紧紧地咬着牙,太后果然狠辣!育花女已经死了,世子赠送的东西也烧毁了,哪里还有什么字迹?真是叫做死无对证了!
我细细地思索着我的几句话,世子的反应和太后的故事,拼命从中找着破绽,忽然说道:“太后上个月的时候,的确已将那些东西全部烧毁了吗?”
太后的声音不见凌厉,唯有和煦:“这些东西,私相授受而来,有损皇家体面,有伤风化教条,贵妃认为不该毁去吗?”
我侧首看着跪在地上的世子道:“可是我所看见的世子的字,却是在这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