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陆宛也不会说出来，是因为皇帝睡了她的软榻。

陆宛绽放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

她性格清冷，更多的时候，往往都只是唇角略扬，却从未如此刻这般，笑得这般灿烂，这一笑，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皇帝到底还年轻，又何曾遇到过这样别致的女子，只觉得有些心猿意马。

皇帝放下书，看了她一眼，说道：“朕累了。”

陆宛看着皇帝，木然答道：“皇上既然累了，那皇上就在软榻休息片刻好了，待掌灯之时，臣妾会叫皇上。”

皇帝突然觉得自己想错了，这个女人还是不识抬举的，只是她学聪明了，知道怎么委婉地来表达了。

正当二人僵持的时候，却听刘德昌进来传报，说是谦嫔求见。

皇帝看了一眼陆宛，负手而立，侧过身道：“宣。”

谦嫔含笑迎了进来，行过礼后，看了一眼陆宛，依旧热情不减：“妹妹正在和皇上看书呢？可惜本宫学识不如妹妹，也不懂这些诗词歌赋的雅兴。”

陆宛低眸轻轻一笑，也不看她：“谦嫔姐姐谬赞。”

这一番举动在谦嫔看来，陆宛只是害羞，陆宛却知道，她只是不想搭理谦嫔而已。

“不如皇上去臣妾那里坐坐？”谦嫔说明来意。

皇帝笑得意味不明，看了一眼陆宛：“朕如今在赵常在这里呢！朕要走，且看赵常在愿不愿意了。”

谦嫔似乎是料准了陆宛不会留下皇帝一般，笑道：“皇上难得来一回妹妹这里，只是妹妹知道的，安和帝姬向来身子骨不好，她也想念皇上，皇上去看看也好，稍后本宫会让皇上来妹妹这里的。”

和着公开抢人也要拿她女儿当挡箭牌，陆宛总算明白了，为何宫里每个人都非得生个一儿半女了，原来这用处多着呢！

陆宛看向皇帝，却发现皇帝也在看她，她不带任何表情，认真道：“既是帝姬抱恙，皇上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听到陆宛这样回答，皇帝毫不犹豫起身，接着就是刘德昌尖叫着“皇上起驾。”

路白不解地看着陆宛：“小主可知，谦嫔这样公开抢人，只会让旁人轻视了小主。”

陆宛躺在软榻之上，软榻上还有皇帝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陆宛也不是挑这些之人，淡淡地捧起看了一半的书。

路白见陆宛不愿搭理，还是硬着头皮道：“奴婢知道小主不爱听这些，可小主也得明白，这宫里的人惯会踩高爬低，若让谦嫔开了这个先例，小主以后怎么办？”

陆宛略带倦意的抬眸，反问路白道：“那你是希望我如何是好？留下皇上？侍寝？路白，我以为你明白的。”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不无凄凉，路白也有些讪讪，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陆宛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路白，我不是旁人，我不想那样取悦一个男人活下去，受尽荣宠又如何？结局不过是愈发走不出这个紫禁城。”

“可小主打算这样一辈子？小主如今还能给皇上一些建议，可小主别忘了，咱们的皇上也不是碌碌无为之辈，他绝不会凡事仰仗一个女人。”路白质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陆宛清幽道，却透着坚决。

路白不敢想象，究竟是怎么样，才会让她一个女子，在这后宫之中，坚持不取悦于帝王，而她的走一步看一步，又待如何？

路白知晓自己劝不动，所以也不在多言，反而主动扯开话题道：“那小主打算，若是查出了，该怎么办？”

陆宛笑了笑，她坚持公道，她追寻公道，这后宫哪有公道，她轻轻冷哼一声：“贵妃必定会和皇上通气，贵妃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

“小主能明白这个就好，莫要届时，让上面的人都下不来台。”路白劝慰道。

路白就是这样，凡事点到为止，恰到好处，即便她和陆宛的观念不一样，陆宛也对她讨厌不起来。

且说皇帝那边，皇帝逗安和帝姬玩了片刻，谦嫔就让乳母将安和抱了下去。

宫女们已经开始掌灯了，谦嫔殿里已经开始升起来暖炉，燃上了皇帝最喜欢的百合香。

“皇上今晚可要留下来？”谦嫔柔声问道，指尖轻轻划过皇帝的胸膛。

皇帝淡淡推开她，从容道：“爱妃同朕许久不曾谈过心了，不如聊聊可好？”

谦嫔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却依旧强撑着，点了点头，替皇帝重新沏了一壶茶。

皇帝端起，用茶盖轻轻来回摩擦了几下，指了指身旁的座位：“你坐，你跟着朕的年数最长，又何故如此拘谨。”

谦嫔点了点头，恭顺的挨着皇帝坐下。

皇帝侧眸看了一眼谦嫔：“你觉得，什么东西最重要？”

谦嫔毫不犹豫带笑答道：“自然是皇上龙体安康。”

皇帝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谦嫔有些忐忑了，可她自恃在皇帝身边多年，若论情分，不愁比不过那些新人，可现在，她有些揣测不出皇帝的心思了。

皇帝笑了笑，拿起茶壶替谦嫔倒了一杯：“你沏茶的功夫愈发长进了，你自己也试试。”

谦嫔踹踹不安地端起茶杯，感激涕零道：“臣妾多谢皇上。”

皇帝思虑片刻，还是道：“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朕自登基以来，膝下子嗣零丁，有愧于我天家历代先皇，朕希望你明白，不管你同旁人有什么过节，那不仅是她们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

“皇上的意思是……”谦嫔强作镇定地看着皇帝。

皇帝略微侧过脸，语气有些冰冷道：“你心里明白。”

谦嫔也是聪明人，她自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也懂了皇帝这是有意包庇她。

谦嫔战战兢兢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臣妾谢皇上。”

皇帝扶起谦嫔，万千感慨：“朕依旧记得，你初时的模样，那般温文尔雅，你连一只蟑螂都不曾舍得打死，朕就想好好的呵护着你的纯真，朕会给你好点的生活，可你呢？为何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