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昌也能感受到皇帝和陆宛之间的微妙了,斗胆问了一句:“可要记档?”
皇帝有些不耐烦这个问题,竟然直接摆了摆手:“随你。”
是的,他又没吃到肉,记不记档都不重要了。
皇帝有些着急,整了整衣襟,边往外走边重复道:“可曾备好软轿了?”
刘德昌这才意识到自己忽视了皇帝之前的问题,擦了擦冷汗,恭敬道:“早已在景仁宫外等候了。”
于是,这一日,注定是震惊了朝野。
因为向来勤于政事的庆历帝早朝迟到了……在群臣的揣测中,皇帝才衣衫并不整齐地出现在勤政殿。
于是,皇帝因良宵苦短日高起的“典故”就传遍了前朝和后宫。
陆宛去给唐贵妃请安的时候便感受到了这种微妙,若目光可以杀人,她恐怕早已死了几百次了。
见陆宛进殿涵妃便发笑了,尖锐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嘉贵人!嘉贵人的本事倒可真是好啊!终究不是世家出身,啧啧……”
陆宛知道她是在骂自己出身不好,缺了教养,狐媚惑主。
自经过了容贵妃离世,冷宫沉浮,她早已不同昔日,想着避世就能安然无恙了。
涵妃既然讥讽了她,那她也不必再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却忍让,那些人却只会愈发得寸进尺地拿她当软柿子捏。
陆宛轻轻一笑:“涵妃娘娘说得不错,涵妃娘娘世家出身,且家中曾出过两任皇后,娘娘自然是识大体的,臣妾卑鄙,却从不妄议旁人。”
涵妃知晓陆宛是在讽刺她,却也不生气,反而慵懒地打量了陆宛一眼,掩嘴轻笑:“都说嘉贵人是伶牙俐齿,只是,却也不过如此嘛!本宫是在和你说正经事呢!又如何能说妄议。”
众人都看着陆宛,等着她如何出丑,只是赵湄的注视中带着关切,而易天真,却是有些事不关己的淡漠。
陆宛悠然一笑,理直气壮道:“嫔妾不敢苟同,嫔妾并没有做的事,娘娘如何能说嫔妾狐媚惑主?嫔妾斗胆问一句,嫔妾惑了皇帝什么?又误了大夏什么?娘娘深居高位,当是众妃表率才是,竟也学着如那市井妒妇一般,况且,如若嫔妾真有什么不对的,那也是天下人来评说,也不是娘娘三言两语便可定臣妾的罪的。”
陆宛说得有理有据,涵妃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涵妃向来不结党,为人孤傲,宫里同她交好的人并不多,此时众人也是等着看涵妃出丑。
涵妃却毫不在乎,扶了扶珠钗,眸光冷淡地扫了一眼众人:“如何不如何!的确不是我说了算,只是,众姊妹中,却只有你,让皇上误了早朝呢!”
陆宛故作惊讶,皱了皱眉:“皇上没去早朝?我怎么不知?”
涵妃自丧父之后,到底是性子臣敛了许多,故作嗔怪道:“本宫也不过是喜欢妹妹,多说了几句,妹妹却这般作真么?”
涵妃原以为陆宛会顺着她这话接过去的,给她一个台阶下。
谁知,陆宛却是淡淡地反问:“是吗?”
惊了四座。
但四座却都是不动声色。
涵妃终于是淡定不来了,毕竟她都下不了台了。
唐贵妃一般都是坐山观虎斗的,见也该适可而止了,在她这里闹得都没脸,那便是她的责任了,于是,她摆了摆手,柔媚一笑:“不过都是些家常话,到此也该罢了!”
陆宛也知逞这些口舌之争没有意义,唐贵妃都开口了,也没打算不依不饶。
涵妃自然也是见好便收了。
陆宛愈发不明白她,她的敌人不是唐贵妃吗?难道是因为她不肯归顺于她,她便来咬她陆宛了?
谦嫔笑了笑,习惯性的两手一起捏着帕子,说道:“说起来,咱们宫里许久也不曾有什么喜事了。”
唐贵妃不知谦嫔的用意,但自从她听了皇帝的话,对谦嫔于欣贵人所做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谦嫔便大有对她归顺之意。
唐贵妃便顺口问道:“怎么,谦嫔可是有什么喜事?”
谦嫔将帕子掩在唇下笑了,接着,又有些自嘲道:“嫔妾哪能有什么喜事?嫔妾都已是人老珠黄的人了,要有喜事,那也是年轻的妹妹们。”
谦嫔虽是在自嘲,却也说得无可厚非。
谦嫔是皇帝乳母之女,若论起来,却还要长皇帝两岁。
皇帝如今都已二十又四了,谦嫔的年龄,可想而知了。
唐贵妃念此到底也是有些感怀,宫里若说年岁大的,只怕除了谦嫔就是她了,色衰而爱驰,宫里却不是是有多少人为此惶恐着。
唐贵妃却没有表露出来,轻轻一笑,低眸摸了摸护甲:“谁人不知,谦嫔是最早伺候皇上的,皇上一向也是礼遇,也不必说这劳什子丧气话的。”
谦嫔谦和的笑了笑,眸光停在了杨答应脸上:“杨答应这些日子,身子倒是长好了不少。”
她这话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留在了杨答应身上。
王常在同杨答应平日里没什么往来,但见了面,也还算客客气气,便说道:“这样也好,杨答应从前也未免太过清减了。”
欣贵人到底是有过身孕的人,自她丢了孩子之后,便也变得沉默寡言了不少,她恨谦嫔和慎嫔入骨,只恨自己没有本事。
此时,她却道:“谦嫔娘娘不知何时这么关心杨妹妹了?”
付嫔虽不曾生育过,但到底是听家中母亲说过的,看了杨答应一眼,想说却又不想说,最终还是道:“莫不是有了?”
众人的目光又纷纷落在了杨答应的肚子上。
杨答应的身孕已有四个月了,便也开始慢慢显怀了,只是这样一来,她却是有些如芒在背。
背后不觉渗了一层冷汗。
她牵强一笑,却没有做声。
涵妃是因为体寒的缘故,多年不曾有过孩子,此番听说杨答应有了,更加觉得心有不敢。
本就孤傲的脸又添了一层薄冰。
唐贵妃也狐疑地将目光放在了杨答应身上。
杨答应见状,便知瞒不下去了,只得点了点头:“启禀娘娘,嫔妾的确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