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之从前，端敬却是变了不少，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陆宛却是有些诧异，这些日子，她竟是不知端敬是何时回来的，端敬对着陆宛略微颔首，继而，低头把玩着自己的酒杯。

人老了，就格外爱看团圆的场景，加之而今梁王也回来了，太后也显得很是欢心，对着端敬打趣道：“而今端敬竟也是回来了，这样好的家宴，哀家是许久不曾有了。”

听太后这样一说，皇帝心中隐隐有些内疚，笑道：“母后若是喜欢，朕可是常叫各位兄弟姊妹进宫来陪母后的。”

听他这样说完，太后的眼神却有些暗淡了，旁人是可以随时来，只是她的儿子，梁王，却是非走不可的。

皇帝自然明白太后的心思，说道：“皇弟在边疆辛苦了，依朕看，不如等过完了年，等开了春，在走吧！”

太后听了，眼睛略湿润了几分，深深看了皇帝一眼：“皇上有心了，若是边疆告急，便让梁王早些去吧！皇帝也好，梁王也好，都是哀家的儿子，在哀家的心里，也都是一样的。”

皇帝摇了摇头：“母后不必忧心，儿子既然已经让皇弟回来了，断然没有这么快就让他去了的道理，儿子好久不曾和皇弟喝酒了，今日可是不醉不归。”

端敬却站起身来，对着宁王道：“今日端敬先敬宁王哥哥一杯，往日端敬识人不清，以此酒自净。”

她的话说得直接了当，深深地嘲讽了宁王，宁王却依旧神色自若地一饮而尽，浅浅一笑：“哥哥在这里谢过妹妹了。”

再也没有旁的话。

自他谋反失败后，并被皇帝困在了自己的府邸，无诏不得外出，平心而论，皇帝做得真的是仁至义尽了，若是皇帝败了，宁王又可否放皇帝一条生路呢？若是陆宛自己，又是否在真的能做到皇帝这样呢？

陆宛喝了几杯之后，便觉得有些踹不过去，扶着阿云出去透了会气，却见对面正走来付妃。

想起付妃对自己的诸多照拂，陆宛还是略微颔首，对她行了一个平礼，付妃还礼，便笑道：“宸妃妹妹也是出来透透气的吗？”

陆宛点了点头。

付妃浅浅一笑，她的眼眸似水一样平静：“那宸妃妹妹陪姐姐走走可好？”

陆宛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付妃真的就像是一样水一样的女子，她不同于容贵妃，是因为对皇帝死心了才想避世，而付妃却是一直都看得很清楚，不动情，就不会伤情。

“妹妹来这宫里也快三年了吧！”付妃问道。

陆宛点了点头，是的，快三年了，日子竟过得她自己也有些恍惚不觉。

“妹妹和皇上能两心相许，也是不易。”付妃似感慨般道，继而，侧眸静静地看着陆宛，“若我告诉妹妹，我对妹妹的诸多照拂，全是听从皇上的意思呢？”

“我知道。”陆宛轻轻答道。

是的，她从来都知道，付妃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她却明白，怎样做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好处。

她没有恩宠，那么，她就必须要了解皇帝的心意，自她对陆宛颇多照拂以来，她在宫里也过得更加怡然自得，她不出事，付家自然也是安然无恙。

她不需要皇帝跑来跟她说什么，要皇帝来说了，那她真的也没法在这宫里待这么久了，她知道如何按照皇帝的意愿办事。

“所以姐姐此时是想劝导我？”陆宛问道，“以此让皇上舒心？”

“不。”付妃否认了，她摇了摇头，“我只是羡慕你。”

陆宛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也很感谢付妃姐姐，我与皇上之间，很好。”说到很好时，她情不由衷的会心一笑。

付妃听到这里，淡淡笑了笑，继而道：“如此，倒是我有些多此一举了。”

陆宛摇了摇头。

“付妃姐姐还要走吗？咱们出来也有一会了，皇上该出来寻了。”陆宛轻声说道。

付妃出神的看着远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在站一会。”

陆宛点了点头，扶着阿云的手准备回去，才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的付妃道：“若是可以，劳你劝一劝皇上，宁王……宁王……他……”

陆宛感觉到付妃的声音在颤抖，陆宛顿住了步伐，侧眸看了付妃一眼。

却见付妃眼里蓄满了眼泪，捏着帕子，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宁王他也是迫不得已。”

陆宛听后一惊，转身看着付妃，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和……宁王……”

付妃点了点头：“我与宁王在我入宫之前并已是两心相许了，只可惜，我母家，却是要我入宫，忠孝和情，不能两全，付家渐渐地没落了，我除了进宫，别无他法……只是……只是……我……”

付妃泣不成声，

“只是从未想到他会谋反！”陆宛问道，低垂下了眸子，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付妃看着陆宛有些说不出话，她自进了宫，就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她早已和宁王说得请清清楚楚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傻。

“他斗不过皇上的。”陆宛轻轻说道，却是情不自禁浮现出一丝笑意，皇帝重情，固然不错，若说玩弄权术，宁王当真斗不过皇帝，当初的自己，不也是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吗？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陆宛静静说道，她看着付妃，眼眸极为沉静，“我帮不了你。”

是的，她并帮不了，诚如她所言，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那是宁王自己的选择，皇帝做得已经够好了，她没有必要同情心泛滥，若是她都不站在天澈那一边了，天澈该是多么孤寂。

她不会再抛下天澈一个人了。

陆宛回到宴席之上时，皇帝已经有些微醉了，端敬似乎满满的心事一般，一杯接一杯，没命地喝着。

就连太后也发现了端敬不对劲，问道：“端敬丫头这是怎么了？若是有心事，便说出来吧！我皇家的女儿，决然不会让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