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妃低垂下眼眸，掩饰住心底里的想法，轻柔道：“嫔妾谢过皇上。”

终是到了赵湄，赵湄对陆宛使了一个眼色，陆宛上前道：“臣妾抚琴，与娟贵人一道为皇上贺寿。”

皇帝神色不明，点了点头。

因是宫中忌讳白色，赵湄遂是选了一件淡蓝纱衣，衣襟曳地，漫步生薇。

陆宛坐下，指尖开始轻拨，赵湄点足而起，广袖轻拂，飘逸万分。

一舞毕，满座皆不语，倒不是赵湄舞艺超群，而是那舞，配合着陆宛的琴音，确实引人入胜，闻之真若处于山水竹林之中，有一个轻然仙子在起舞。

皇帝唇角微微上扬，眼神却十分沉静，摆手道：“妙哉！好，赏。”

众所周知，皇帝甚少用好赞人，此番此番可以看出皇帝确实是欣赏的。

慎贵人轻蔑地看了陆宛和赵湄一眼，鼻间冷哼一声。

陆宛见惯了她这般，已经不以为然，倒是皇帝的目光看了过去，慎贵人心虚的垂眸。

陆宛神色淡然，大大方方地同赵湄一起行了一礼：“臣妾姊妹二人谢过皇上。”

孙答应轻轻一笑，故作漫不经心道：“嫔妾素来闻之，我朝圣祖皇帝曾有宠妃颜歌，美艳不可方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为出奇的是可以三寸金莲，掌中起舞，今日观娟贵人同嘉贵人之琴舞，嫔妾觉得可同那颜妃一比了。”

陆宛暗自吃惊，孙答应向来沉默寡言，为何会突然这般发难。

她这是再以颜歌比她陆宛和赵湄，暗喻她赵氏姊妹专宠，颜妃虽是让圣祖皇帝后宫专宠，却也落了个红颜薄命的下场，孙答应这番之言背后的深意，真是太多太多了。

皇帝低眸把玩着腰间的璎珞，似乎不曾听到一般。

陆宛看了一眼皇贵太妃，敛神道：“孙答应言重了，我同姐姐自是不敢同颜妃相比的，我同姐姐虽不是什么世家小姐，但从小也深知女典，颜妃之专宠，只怕我姊妹二人不曾有这个福分。”

孙答应柔和一笑，看起来没有半分恶意：“嫔妾也不过是说说罢了！也是在夸嘉贵人同娟贵人琴舞双绝。”

“多谢了，只怕我和妹妹没这个福气，当不起孙答应的赞许。”赵湄带着淡淡的疏离道。

孙答应讪讪一笑，没有搭话。

皇帝没有在乎孙答应之言的意思，静静的看着众人。

接着就是慎贵人易天真等人，慎贵人送的是一个香囊，而易天真，自然是书法，写了一首贺岁诗。

皇帝有些吃惊：“真儿何时会这些东西了？”

易天真害羞地低下头，声若细蚊道：“臣妾以为皇上会喜欢的，臣妾……臣妾不如赵姐姐那般会作诗，皇上……皇上……”

皇帝好笑的看着她，口气略带一丝宠溺：“好了好了，朕收下了，有劳真儿了。”

待宴后，欣贵人略微有些醉意。

她小产后首次出来，对着皇帝盈盈一拜：“臣妾这会子想去观星楼看看冬月，不知皇上同可愿移步？”

皇帝念及她刚小产，也有意给她几分面子，遂是道：“如此甚好，那朕就去了吧！只是夜寒风凉，母妃身子骨不好，还请添件衣裳。”

说着，皇帝关心地看了一眼皇贵太妃。

皇贵太妃称着头起身，亦带些醉意：“皇帝去醒醒酒也好，只是哀家年纪大了，去了未免扫兴，哀家就先回去了。”

皇帝也没多留，吩咐了刘德昌去送皇贵太妃。

皇帝提早下了指令，众嫔妃到的时候，桌席已摆放妥置，众嫔妃依次落座。

冷月悬挂，众星环绕。

观星楼早已有人备好炭火，也并不觉冷。

冬月自有一番清冷的味道，虽是皇帝生辰，却天公不做美，并未落雪，一境欠佳，略有遗憾。

慎贵人见皇帝答应了把涵妃的丹青放在帝寝殿，而她的香囊又随手扔给刘德昌拿下去了，不禁有些难受。

仗着酒意，她斗胆道：“嫔妾有事想问皇上，嫔妾的香囊皇上可是不喜欢？”

皇帝知晓她的意思，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这璎珞是朕的生母在世时替朕做的，朕未想换过。”

慎贵人愕然，谦嫔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慎贵人，她们这些老人都是知道的，那璎珞对皇帝的重要性，遂是纵使她针线后宫之最，也从未送过皇帝例如香囊之物。

皇帝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未免让慎贵人太难堪，遂是道：“朕闻着你的香囊似加了艾草，正有宁神的功效，朕会每日放在枕边的。”

明知皇帝这话只是为了顾及她的面子，皇帝的枕边，也没有人敢去翻看，慎常在还是欢喜不已：“臣妾谢过皇上。”

皇帝点了点头。

抬起酒杯，又饮了一杯。

皇帝抬眼看向陆宛：“不知朕可否有幸能请嘉贵人再奏一曲。？”

陆宛点头应允。

宫人很快就抱来了古琴。

皇帝看着眼神一动，扯了扯唇角：“这是朕母后在世之物，朕母后故的早，这琴乃是父皇为母后寻了少年寒玉所制，琴弦乃取自雪山天蝉丝，实为稀世珍宝，若你不负了此琴的珍贵，朕便送你。”

唐贵妃皱了皱眉，抬眸看了一眼皇帝的侧脸，终是忍不住道：“皇上，此物如此珍贵……皇上岂可随意赠人？”

皇帝摆了摆手，目光深邃地看着陆宛，薄唇轻启：“无妨，好琴自然配知音。”

陆宛被皇帝看得有些头皮发麻，索性一心一意调试琴弦。

不知为何，听皇帝说起知音，她便想到高山流水，有伯牙和钟子期珠玉在前，陆宛只能尽力罢了！

一曲罢！

皇帝静默了片刻：“巍峨兮如高山，潺潺兮似流水，那便送你了，你配得上她。”

陆宛拧眉，她着实不敢收，这琴只怕也对皇帝意义深远。

陆宛起身一拜：“臣妾谢过皇上，只是这琴虽好，嫔妾终究不是配不上的，皇上留着做个念想也好。”

涵妃亦是懂琴之人，甚至是如痴如醉的地步，涵妃的眼里充满着欣赏：“本宫拜服，你配得上的。”

皇帝望向涵妃，视线又回到陆宛脸上，不容置疑道：“朕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你从不是扭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