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见他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道：“即便是饮鸩止渴，我也认了。”

陆相终究是垂着头没能说话，他也什么都说不了，尽管他是那样的心疼，但忠君，却也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

他答应了陆宛，对皇帝一事袖手旁观，只是，他真的能袖手旁观吗？

陆相沉默片刻，眼眸中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宛之，你去看看你母亲吧！她亦是总挂念着你。”

“宛之……”听到这个称呼，陆宛眸光一紧，是啊！宛之。

“我……”陆宛想讲出实情，却终究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她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陆夫人本是性子温和之人，也极为善解人意，即便她好奇，却也只字不问，只是拉着陆宛又是好一番叮嘱，大多问的是平日里的生活起居。

陆宛难免有些动容，不免又想起了那一日，陆夫人送进宫里的小衣服，那个孩子，她终究是没能保住，白白废了陆夫人的一番心意。

陆夫人似乎是隐有察觉，决口不提孩子之事，陆宛向来敏感，这样一来，不免心里又感动了几分。

待告别了陆夫人，陆宛和莫轻寒便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去端敬的公主府，而今太后和皇帝皆是病重，朝政大权旁落，端敬早已嫁给了秦观，所以，此时找端敬是最为合适。

皇帝的兄弟姊妹中，应当没有人对皇帝的重视程度比得过端敬的，端敬再如何闹，按照往日，她的行事作风，也不容易让人生疑，这样，也容易成事一些。

待陆宛和莫轻寒求见的时候，出来的却是秦观，秦观还是那副翩翩少年郎，公子人如玉的感觉，他看了莫轻寒一眼，继而，对着陆宛一笑：“宸妃娘娘，公主今日身子略有不适，恐不能见客了。”

说到最后，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昔日，陆宛对他的提点，他到底是记得的，若不是受了端敬的意思，他是如何也不会把陆宛拒之门外的。

“劳烦你告诉端敬，我所来的目的，便是为了救皇上，没有旁的意图，若端敬公主也有这个心意，便挑个时间吧！陆宛改日再来拜访，公主若要找我，去陆府即可。”陆宛说道，那个宸妃娘娘，早就被她自动忽略了，只有她知道，这个词，听起来，是格外刺耳了。

昔日之事，他是知晓的吧！这一番，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了？

陆宛稍稍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过于纠结，摇了摇头，便随着莫轻寒一道走了。

秦观看着莫轻寒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端敬原以为，他们二人有千般理由来找她，最大的，不就是谢她成全，一个风华绝代，一个痴心守候，陆宛又被皇帝伤尽了心，即便他们在一起了，她端敬也没啥好惊讶的，这也是她避而不见的原因，她终究是……放不下。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们二人寻她是为了皇帝。

皇帝向来最疼的便是端敬了，且端敬到底对皇帝心中有愧，一听说陆宛是来救皇帝的，不免心念一动，又有些欣慰，又有些羡慕，更多的，是钦佩吧！

若是自己，又真的能为莫轻寒做到这个份儿上吗？端敬问自己。

端敬听秦观说完，便派人去追了，只是却没有追上，端敬二话不说，亲自备马去了陆家。

秦观跟在她的后面，心里略有些苦涩，她若大大方方将莫轻寒等人迎进来了，也许他会安心了，只是她却 是拒绝了，她是在逃避的，一直以来，她都不曾放下。

端敬一来，陆宛就着人将她请了进来，端敬复杂地看了莫轻寒一眼，将眼泪憋了回去，扭过头道：“陆姑娘，你有办法救我皇兄？”

陆姑娘……陆宛苦涩一笑。

她和端敬也是生疏至此了。

“是，我会救他，不过，在此之前，还劳你将宫中的消息告诉与我，我父亲是外臣，打探之事，终究是有诸多不便之处的。”陆宛语气肯定道。

端敬听了，叹了一口气：“我皇兄，自去了一趟娟嫔宫里后，便连接数日都去了娟嫔宫里，再接着，皇兄就病了，梁王已走，再无可用之人，皇兄也不放心假手他人，便拖着病体上朝，再过了些日子， 我皇兄便数日不朝了，群臣请求太后把控朝政的时候，太后也病了，昏迷不醒，外臣们都担心不已，唐丞相却拿着皇兄的手谕出来了，于是，满朝上下，唯他一人可以面圣，听圣喻，即便是我，也没法子见上一面。”

端敬说完，犹豫不决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揣测：“我猜测着，皇兄约莫是被人控制了，只是，皇兄待娟嫔那样好，唐贵妃是一心一意地向着皇兄的，又如何会这样呢？”

陆宛细细地听着，没有做声，沉默片刻，这才道：“为今之计，唯有见到皇上了，一切才会真相大白了。”

端敬认同地点了点头。

陆宛接着道：“如此，我便化作你的侍女，你便去闹唐山，一日不见君颜闹一日，开始唐山会推拒，久了，只怕有转机也是未尝不可的。”

端敬听完，心中有些了然，唐山不可能一直拦着端敬，不让端敬见皇帝，久了，只会是难堵悠悠之口，这种法子，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明日一早，咱们就进宫。”端敬当机立断道。

陆宛点了点头，便请人送端敬出去了。

端敬至始至终都没有和莫轻寒说一句话。

陆宛回头复杂地看了莫轻寒一眼，终归是没有将话说出来。

如今端敬已嫁了良人，旁的，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次日一大早，陆宛便换上来端敬带来的侍女的衣裳，却在宫门口就被拦下了。

端敬怒斥一声：“我这公主何时破落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连回趟娘家都回不了呢？”

侍卫看着端敬，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唐山正走了过来。

唐山面向生得儒雅，怎么看叶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他对着端敬恭敬一揖：“臣见过公主。”

端敬对他一瞪眼：“本公主要进宫看皇兄，丞相大人也要拦着？还是说，丞相大人想在这宫门口，让天下人看我皇家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