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到,皇帝此时应该是更难过的,她伸出手,抚上了皇帝的侧脸,她想告诉皇帝,都是她没用,不会保护自己,她想告诉皇帝,这一切都和唐贵妃脱不了干系,她也想告诉皇帝,孩子没了没事的,她们以后还是有的,只是,他不要那么难过了,她很心疼他眼底的血丝。
“皇上。”不知是谁,冲了进来,“皇上,奴婢冒犯了,娟嫔娘娘生了。”
娟嫔生了?赵湄有了身孕?
她瞬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禁足,生子……
她才是真的被保护得好好的,谁又能真正理解她的绝望,她那一刻,真的是绝望透顶了,此时也是如窒息一般的疼痛。
到底是她太容易当真了。
皇帝握着她的手:“阿宛,我出去一下,回来再对你解释。”
解释?她还要听什么解释?
集宠于一身,就是集怨于一身,他对她所有的宠爱,都是为了保护他心爱之人,而她最信任的人,明显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她竟然傻傻地替她求了情!
当初谁救了皇帝,关她陆宛什么事,这宫里太脏了,她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
路白看着她死死地咬住唇,唇瓣溢出的血,心中一阵惊慌,唤道:“娘娘,你怎么了。”
她冷冷地看着路白,苍白的脸上溢出了一丝嘲讽地笑:“别叫我娘娘,路白,我觉得脏。”
“娘娘……”纵然是向来稳重如路白,此时也是没了主张,路白无比愧疚道,“娘娘,都是奴婢不好。”
她摇了摇头,干路白什么事呢?旁人把一切都安排得那样好。
她到底,还是被皇帝设计了,她怎么会那样傻,傻傻地就把一颗心交出去了。
“路白,我想静一静,你们退下吧!”她淡淡地吩咐道,没带一丝感情。
路白死死地咬住唇,摇着头,挣扎着不肯下去。
路白心里也疑惑,怎么好好的娟嫔就要产子了呢?之前从未听到一点风声的,她心里不是不怀疑皇帝的,只是,她此时也不知道如何来安慰陆宛。
“去把那个骨哨拿来。”陆宛说道。
那个骨哨,她从未用过,即便那个骨哨是承了陆宛之的情分,此时,她却是不得不用了。
“不用了。”
那样冰冷的声音,陆宛一听便知道是谁了,陆宛看着他朝着自己走来。
他硬朗的棱角此时也透着一股寒意,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她静静地看着那张脸,她最落魄时,在冷宫,连自己的姐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时,他帮了她。
此时,她的一颗心被伤的支离破碎时,他再次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
“莫轻寒。”她唤了一声,“带我走。”
这三个字一落,她和皇帝的恩怨情仇,便也到此为止了。
莫轻寒抱起她,坤宁宫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拦,只是阿云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欲言又止了。
陆宛回头看了坤宁宫的众人一眼:“若你们还念着同我主仆一场的情分,就放我走。”
坤宁宫上下,无一人说话。
一向是那样淡然平静的女子,他们何时见过她这幅模样。
她本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此时,却好像这个世界都遗弃了她一般。
路白握紧了拳,闭上眼,静默片刻,方才缓缓睁开,她看着陆宛被莫轻寒抱着走出了坤宁宫的大门,一字一句道:“今日若谁敢出去报信,我路白发誓,即便是死,也要和那人不死不休。”
坤宁宫上下一阵沉默。
那无上荣耀的坤宁宫,终究是将那个孤傲如莲,人淡如菊的女子抹杀在了这里。
莫轻寒抱着陆宛出了坤宁宫,便看到了一顶轿子,轿子前,站着面无表情的秦观,陆宛瞬间就明白了,这是端敬的轿子。
他竟然是什么都安排好了。
莫轻寒抱着陆宛上了轿子,她问道:“端敬呢?”
莫轻寒温柔地将她的头发拨在了耳后:“是她让我来带你走的,阿宛,我欠她的太多了。”
陆宛突然就明白了,那一日端敬为何会那样失态,端敬为何回了都不曾来看过她,莫轻寒是和端敬一起来的京城,莫轻寒为的,却是她……
端敬,多么傻的一个姑娘,若自己是端敬,怕是巴不得自己死在宫里吧!
“出宫之后,我就连夜带你回金陵,阿宛,你受苦了。”莫轻寒轻声说道。
陆宛没有说话,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不是待在这肮脏的皇宫里。
“我想……见一见端敬。”陆宛开口说道。
莫轻寒摇了摇头:“她不愿意见你,阿宛,你放心吧!端敬,要嫁给秦观了。”
那你会不会有一丁点难过?陆宛想,她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那把尽欢,她丢在宫里了,她什么都没有带出来,尽欢,尽君欢,而今看来,也不过是嘲讽罢了。
“大胆,这是端敬长公主的轿撵,谁敢拦?”
听到秦观的斥责之声,陆宛才知道,自己是要出宫了。
端敬站在摘星楼上看着自己的轿撵,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希望侍卫能把轿子拦下来的,它这一走,他也是真的走了。
是她亲手给了他机会,放他走。
“莫轻寒,再见了。”端敬轻声呢喃着。
虽是事发突然,莫轻寒却处理得极为果断,他出了皇城,并一路马不停蹄向东行,那不是金陵的方向。
莫轻寒给陆宛解释道:“天澈也不傻,你坐的端敬的轿撵出的帝宫,我早已和端敬说好了,只管什么都推到我身上,天澈势必会遣人来追。”话说到这里,莫轻寒看了陆宛一眼,他在害怕,他害怕天澈来了,陆宛就会跟着天澈回去了,若不是爱得之深,又如何受伤如此之深。
陆宛心里想着,你说什么都推在你的身上,可端敬未必是肯的。
“若天澈当真追来了,你当如何?”莫轻寒略带些试探的问。
陆宛的唇边勾出一丝嘲讽:“他追来又如何,他追的,不过是他皇室的脸面罢了……宸妃……宸……呵……”
宸也,皇也,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