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皇帝就匆匆赶过来了,如今已渐渐入夏,皇帝的衣裳也单薄了些,陆宛自然也穿的轻了几分。
皇帝一来就捏了捏陆宛的手,皱眉道:“怎的这样凉。”
陆宛笑了笑:“天已转暖,无妨。”
皇帝却不依,执意让路白拿来披风,替陆宛披上。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一笑:“朕来啊!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陆宛见皇帝欢喜,便问道:“何事?”
皇帝拉着她坐下,明眸直直地看着她:“自然是好事啊!张家已全部被打入天牢,只有一个幼女逃了。”
陆宛笑了笑:“既然如此,臣妾便向皇上求个愿,不诛连,其余的,臣妾也不想理会,看皇上自己的意愿就好。”
陆宛早就猜到,慎贵人一倒,张家也就差不多了。
只是,她终究是不忍心,不忍心看着无辜之人受到牵连,毕竟和她有过节的只是慎贵人一人,同皇帝有过节的,只是张左丞一人。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刘德昌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看了陆宛一眼,不知该不该说。
皇帝摆了摆手:“无妨,嘉贵人不是旁人。”
刘德昌这才硬着头皮道:“王常在落胎了。”
她哪来的孩子……
皇帝脑海炸了一般。
皇帝思索一番,继而,却是一阵怒火中烧,他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临幸过王常在,她哪来的孩子。
皇帝紧紧的握住拳,眼中泛出一丝寒意,沉声道:“去看看吧!”
刘德昌瞧着皇帝神色不好,低头恭敬道:“是。”
皇帝紧紧握住手中的折扇,回眸看了陆宛一眼,问道::“陪朕同去看看如何?”
陆宛想了想,点了点头。
刘德昌同样是惊得冷汗淋漓,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最清楚的,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事他又岂敢多言?皇帝临幸哪宫都是他在上报内务府,这其中有什么,他也是一清二楚。
陆宛是和皇帝一起去了,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仿佛知道了看出了陆宛的疑惑,盯着陆宛片刻,女子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变,皇帝对她一笑,语气柔和道:“待会儿你便什么都知道了。”
陆宛也不是多事之人,便也没有追问。
皇帝到了王常在那里,便是冷静万分,皇帝是越那种出现状况,越冷静的那种。
皇帝去的时候,王常在已经自杀未遂,面如纸灰一般躺在床上。
一见皇帝,她就从床上爬了下来,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她爬到皇帝脚下,瑟瑟发抖地抓住皇帝的衣袍:“贱妾不敢恳求皇上原谅,只求皇上给贱妾一个痛快。”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绝望,她从皇帝是太子的时候,便就跟在皇帝身边了,这么多年又如何?她至始至终,没有入过皇帝的眼,望穿秋水,便是可以来形容她。
她等着皇帝,早就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孤灯到天明。
那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侍卫,她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他,她以为不会有人发现,她这里是她的夫君少有踏及的地方,她就想有个人陪着,谁知,她居然不知道自己有孕而意外落胎,她怕,她真的很怕,她这一生,都活得懦弱,但她却想勇敢一回了。
皇帝冷笑一声,没有丝毫留情的推开她:“朕会给你一个痛快吧!”
她闭上眼,意料之中一般,但她还是忍不住在颤抖。
她忽然睁开眼,想到了一个事,她面无血色:“贱妾自知罪孽深重,却仍想恳求皇上一事,不要诛连,不守妇道丢了皇家颜面的是臣妾,不是王家。”
陆宛聪颖,她已明白是为了什么事了,只是捏了捏皇帝的手,以示安慰。
毕竟是戴绿帽子这种事,哪怕不是在意的人,也会生气的,这是人之常情,就像本就是你的东西,它突然要自己跑去成为别人的东西一样。
“贱妾再次恳求皇上了。”她苦苦哀求,试图有一丝奇迹。
皇帝冷眼看着她,眼神中有些轻蔑:“那你做出那等下作事之时,可曾想过会不会牵连你们王家?”
王常在怔住了,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掉。
她深深再次地朝着皇帝一拜,不死心道:“都是贱妾之人之错,贱妾但凭皇上责罚。”
刘德昌走进来的时候冷汗涔涔,插话也不是,不说又不是,他硬着头皮在皇帝耳边附耳道:“唐贵妃,涵贵妃,欣贵人等人求见。”
皇帝挑了挑眉,这种事岂能让旁人知晓,刘德昌从太医口中知道这事儿就直接禀告皇帝了,宫里的太医没点自知之明,如何能生存。
但在这宫墙之中,却终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皇帝摆了摆手:“让她们都回去吧!就说朕的意思。”
刘德昌应下来,便退下去了。
皇帝抬手,正欲下令。
“且慢。”
清淡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打断,王常在还是一脸的绝望,嘉贵人,那么清淡如莲,绝世风姿的女子,她会帮自己吗?
她和她交情并不深,嘉贵人初次拜见唐贵妃那日,她随群妃一起,那****就知道,世间再也没有女子能够如她一般别致,她虽总是浅浅地笑,但眼眸间的清华,让人望之生畏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样的女子,应该是什么都不在意的。
她早就知道,她陆宛,她注定会对皇帝而言的特殊之处。
陆宛的眼眸似乎把王常在看穿似的,她看向皇帝,迎上他的目光,平淡道:“臣妾想再向皇上求一件事。”
她虽未开口,皇帝却已猜出了几分,皇帝顿了顿,终是点了点头。
她要的,他都给。
然而,他却在害怕,她什么都不要。
果不其然,她的朱唇中轻轻吐出三个字:“不诛连。”
王常在没想到陆宛真的会帮自己,眼泪落了下来,对着陆宛一拜,喉间一哽,却是说不出话:“嫔妾……谢过嘉贵人。”
陆宛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她是同情这深宫的女子的,她自己,何尝不是,只是,她却不能让皇帝放过王常在,因为,那个人是皇帝。
他有他作为帝王的尊严,而她陆宛,只能将心比心的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