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锦又补充道:“狄戎皇帝那边没消息,应该是没多大的问题了,姑姑放心吧!姑姑嘱咐的,奴婢记住了。”
陆宛点了点头,推开了窗,却是怔到了。
那张脸,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那样的熟悉,又是让她潸然泪下。
她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他的脸上隐约有些风尘的气息,头发凌乱,脸上全是泥土,粗布麻衣,只是,他站在那里,却依旧是让人移不开眼。
他肯定是知道大使馆的一切都是被监视的,他应当是日夜兼程来的,却又这样打扮了一番。
他什么都在为她想。
甚至于,他是早就打算要来了。
陆宛跑了出去,一句话都不说,拉住他的衣襟就往里屋走,脸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话音落出口,她才发现她这句话里的情绪太多了,又埋怨,有震惊,更多的还是心疼。
甚至于,这句话就不是她如今的身份该说的。
皇帝没有说话,侧眸督了春锦一眼,春锦震惊之余,连忙出去了,带上了门。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抱住了她,抱得极紧,就好像是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一样。
陆宛一瞬间的有些蒙的,她反应过来就是想推开他,他却直接按住陆宛的后脑勺,没有半分温柔地吻了上去。
陆宛使劲地推他,她被他的手臂禁锢得紧紧的,挣脱不得。
他终于是停了下来,漆黑的眸子沉静,但却莫名让陆宛心慌。
“你不要和我解释什么吗?”他问。
这种情况下,陆宛要是还没明白过来,那她就是真的智商有问题了,然而,此时她的智商的确是不在线上。
她心虚地垂下眸子,轻声道:“皇上恕罪,奴婢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皇帝冷笑一声,强迫她看向自己,一字一句道:“你当真不知?你当真问心无愧?”
“我……”她吐出一个字,刚想说话,对上他略微受伤的眸子,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是大脑一片空白。
良久,她才不自知地吐出一句话:“你还是想起来了。”
他没有说话。
“对不起。”她又道。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他而言是多么不公平,可是,她一厢情愿的觉得,这是对彼此最好的方式。
见他不接话,她心下有些慌张,抓住他的衣襟:“我以为这是对我们最好的方式,天澈,我们之间没有信任,尽管无数次说过要信任对方,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做到过。”
他还是不说话。
她心中的委屈就好像是瞬间倾泻一般,也只有真的面对他的时候,她才会软下来,才会真正的像个女子,甚至,什么都不用顾忌。
皇帝叹了一口气,那种恍然若失的感觉,她没有体会过,可是,他却还是舍不得苛责她半分,他不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她真的就从未想过他是怎么想的。
她就是料定了江山和她,他会要江山吗?
就或者是,她就是固执地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去成全了。
她当真没想过,他是怎么想的吗?
江山和她,他都想要。
若她总对江山纠结不过,待天下安定,丢了江山又何妨呢?
“阿宛。”他唤了她一声,语气异常轻柔,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耐声哄道,“别哭了,我不怪你。”
他不怪,可她又如何能够真的不怨自己。
这件事上,她的确做得欠妥。
这也是她唯一对不住天澈的事。
她还是继续哭。
皇帝没有半分,只好松开她,替她擦掉眼泪,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陆宛有些苦累了,抬眸红着眼,诧异地看了一眼皇帝:“你不是应该安慰我吗?”
皇帝笑了笑,吻了吻她的额头:“别觉得你是我的累赘,旁的人的确不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却偏要开这个先例的,阿宛,别替我做决定。”
陆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心中也一直在忐忑,若是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怎么样,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淡然,甚至,没有苛责她半句。
“你是皇帝。”她苦涩一笑,理智终于是回来了。
“你是皇帝,就注定要承担很多责任,就注定不可能身边只有我一个人的,我爱你,知道你心中最大的希冀,我便想着,你的路上,我决然不能做你的牵绊的,你从前为我做的种种,就不是一个帝王应当做的,我爱你,所以我想成全你。”她平静地说出这番话,这也是她头一次这样清楚而明白地和皇帝说这样,她转过身,看着皇帝,接着道,“我比谁都想看着你坐拥这四海八荒,我也知道这对于你的意义,天澈,你听说过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他问,语气中有些微怒,他不是听不出陆宛这番话的意思的。
陆宛苦涩一笑:“那条路那样难,那样长,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说完,她的眸光再次鉴定起来,后退了一步:“你既然已经想起来,我便和你说明白,天澈,你是皇帝一天,我们就注定不可能。”
“你怎知我不肯为你放下天下?你怎知,你就比不上这天下?”他质问,眼眸软了下来,“阿宛,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带你走好不好。”
他说出这句话时,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心中应当是酝酿了许久的,也是斟酌过的决定,绝没有一丝一毫的冲动。
她强忍住泪意,呵斥他道:“糊涂,谁让你这样做的,这样我就会开心了?”
她背过身去,拂去眼泪:“你不该来的。”
“看吧!因为我,你又率性而为了,此时大夏怎能没你,回去吧!我们也就到此为止吧!”她的话顺着她的泪一道落,她极力克制着,肩膀还是微微地颤抖。
“你总是这样。”他说完,转身就走。
他真的走了,也算是遂了她的心愿吧!只是,她怎么就走这样难过呢?
她蹲下身子,蜷缩在膝盖间,嚎啕大哭。
她还是纠结不过的。
纵然他愿意又如何,她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