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甚少见太后流露出这种又是可惜，又是惆怅的神色，便问道：“母后怎么了？”

太后摇了摇头，问皇帝道：“此事关系重大，如她信中所言，咱们不能让他们入了大夏境内再行事，一般人哀家也放心不下，皇上打算如何？”

虽然太后没有明说，皇帝也明白了太后的意思，顺势说道：“那便按母后的想法吧！皇弟回京过年还未走，便让皇弟全权负责。”

“既然如此，便交给梁王吧！”太后回道。

天澈点了点头，就似乎有心事一般，没有说话。

“皇帝这是怎么了？”太后见皇帝心事重重，关切问道。

皇帝看了太后半晌，终于斟酌道：“母后的意思，朕明白，元妃待朕的心意，朕也明白，但不管如何，元妃是元妃，狄戎是狄戎，朕还是分得清，不管如何，朕还是会留她一天性命的。”

太后见自己先前和皇帝所说的，也不算白费口舌，不由得会心一笑。

她对元妃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她一向都是一个不算咄咄逼人的人，甚至没入宫的时候，她就不能理解女人之间的斗争是什么，站到她而今的位置，尽管有的时候，不得不狠，但有的时候，她却始终坚持着，这宫里的女人都不容易，能给条路就尽量给。

再者，元妃像已故的皇贵妃唐氏，也像曾经的她。

原本皇帝答应元妃入宫的时候，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忧的，这位公主，在三国都应当是赫赫有名的，要求娶她的人，理应不少，她完全可在大华皇室中择一人为正妻，却甘愿来大夏受妃位。

她的手腕，才能，太后也是听说过一些的，狄戎向来轻视女子，甚至正室都能多个，能让狄戎皇帝重视的公主，决然是不容小觑的。

她若是将心放在政治上，没准狄戎能出一代女皇。

至少，太后可以完全相信，元妃没有任何不利于皇帝的意图，她的皇帝的情谊，甚至不比陆宛少。

“儿子也想问母后一个问题。”皇帝突然开口，幽深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太后。

太后被他逼视得有些心虚，心中想着，只要不是问陆宛的事，她也应当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她漫不经心地躲过皇帝的目光，开口说道，“咱们母子还是什么不能说的！”

皇帝意味深长一笑：“儿子想问的，只怕母后是真的不愿说。”

太后心中一紧，刚想告诉皇帝，既然如此，就不必问了，皇帝却抢先说出口道：“阿宛从前是儿子的宸妃，是儿子最爱的人。”

太后站起身，手微微有些颤抖，唇瓣动了动，目光看着桌上的茶杯：“谁告诉你的。”

太后向来都不是一个尖锐的人，即便心中已是怒火中烧，口气却依旧沉着。

“是我想起来的。”皇帝开口，看向太后的目光中带有一丝乞求，“儿子不想问母后什么，儿子相信，倘若不是母后的旨意，不可能所有人都瞒着儿子，明明知道心有很重要的东西，却又想不起来，母后感受过吗？”

太后被他问得语言以对。

在感情上，她是个失败者，失败得她是宁愿忘记的，但她不能，因为她有着她的责任。

“皇上……”太后叹了一声，看向皇帝的目光有些复杂，“你是如何想起来的。”

“心里有她，总是忘不掉的，她的影子，总在的。”皇帝淡淡地说出来。

太后一怔，闭上眼，缓缓才睁开：“是哀家自作主张了。”

她这样说着，没有说陆宛的半分不是。

皇帝也体会到了这一点，也不忍心再苛责什么了。、

他不是不知道太后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但是不是当事人，永远明白不了迷茫的这种感觉。

也多亏得皇帝是沉得住气的人，能忍到此时才说。

皇帝站起身，对着太后行了一礼：“母后，儿子求您，江山，阿宛，我都要，不会有事的，真的，阿宛性子拗，她本就纠结不过，母后若不是愿意劝导她，也莫要再说旁的了，她不在，这里会疼。”

皇帝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太后沉默了，没有做声。

她的两个儿子，竟然都是这般。

梁王嘴上不说，她的心里何尝不明白。

“儿子告辞了，儿子感谢母后为儿子所做的一切，儿子记起了阿宛的事，还望母后莫要走了风声。”皇帝带着尊重无比恳切道。

太后点了点头。

皇帝离去后，就径自去了元妃的宫室，另外下了一道旨意，晋元妃为元贵妃。

皇帝的圣旨是和他的人一起到的元妃宫里，彼时皇帝尚未走进去，示意福禄禁了声。

他见元妃接过圣旨，神色上竟然是无喜无怒的。

她似乎，不那么好对付。

皇帝低头略一思索过后，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皇上如何来了。”元妃有些吃惊。

“刚晋你为贵妃，朕岂有不来的道理。”皇帝说着，轻轻搂住她。

她低垂下眼眸，掩饰住她的神色，将头靠在皇帝的胸前：“皇上待臣妾真好。”

说完这句话，她的唇角却是勾勒出一丝苦笑。

费尽心思只为了他逢场作戏，也是可笑得紧。

可是，她却又总喜欢麻痹自己。

或许，他是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喜欢自己的吧！他不记得陆宛了，陆宛不在大夏，于她而言，或许也是一个机会吧！

自欺欺人也好，饮鸩止渴也好。

她忽而颜子啊喜欢的人面前也不过是小心翼翼，卑如尘埃。

可她，到底是甘之如饴的。

“可朕总觉得，这不是你想要的。”皇帝松开她，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间，“颜儿，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颜儿？他可曾这这样唤过她。

一瞬间，她竟然是湿了眼眶。

“想要皇上的心。”她毫不掩饰地说着。

皇帝轻轻一笑，又抱住她：“颜儿想要啊！朕是想给的。”

只是不能给。皇帝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若是一般的女子，定然就是听着就欢喜若狂。

可忽而颜却是瞬间就明白，是啊！他是想给的，只是不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