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陆宛便是问阿云详情,阿云所言,也是同皇帝告知的相差无几。
阿云同样不解道:“奴婢也曾怀疑,但容贵妃娘娘说罢了,遂也不曾细查。”
陆宛直直地盯着灵堂,一声不吭地跪下,深深的拜了下去。
“你真是好本事,进了冷宫,也能让你安然无恙的出来。”
那样柔媚又不失气度的声音,除了唐贵妃,又能有谁。
陆宛轻轻一笑:“见过唐贵妃娘娘,如今容贵妃新故,嫔妾便不行大礼了,毕竟死者为大,还请唐贵妃娘娘莫怪。”
唐贵妃哼笑一声,似是嘲讽,又似是不在意:“本宫到底和她相交一场,也来看看。”
阿云也是沉得住气之人,不动声色侍立在一旁,便不做声。
陆宛起身,风轻云淡般道:“既然唐贵妃娘娘重情,要拜便拜吧!请。”
唐贵妃没说什么,跪了下来,对着灵堂上了三柱香,虔诚的三拜。
陆宛没想到她竟真的是情真意切来拜,到底是顾念她这份心意,便扶了她起来。
唐贵妃拍了拍衣襟,似有些嫌弃地挑了挑眉:“也不枉她对你掏心掏肺一场了。”
陆宛并未觉得尴尬,也似乎丝毫不在意容妃的嘲讽一般,不卑不亢回道:“唐贵妃娘娘来看容姐姐,也不枉她从前真心待娘娘一场了。”
自陆宛同唐贵妃把话说开之后,唐贵妃待她便没有那般客气了,只是,从前的诸多矛盾,终究是因容妃,而如今为何这般,却谁也说不上原由。
容妃从前恨唐贵妃入骨,陆宛自然不会同她交好。
唐贵妃似乎也没在乎陆宛和阿云在场一般,自顾自说道:“你我自小便相识,后来即便多番争宠,其实,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儿时的容姐姐,你已故去了,便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你万般恨我也好,怎么样都好,原是我对不住了,姐姐,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个孩子,却不是我害的,但我却冷眼旁观了,姐姐,我还是对不住你啊!”
说到最后,她竟然是忍不住哭了。
那样不可一世的唐贵妃,永远坐在朝仪殿上座,娇媚动人,却又能威慑他人的唐贵妃,哭了。
这原本应该是她所不屑的吧!
阿云终于是沉不住气了:“娘娘为何不解释?”
或许,只到这一日,阿云才全是彻彻底底明白当年一事,让唐贵妃和容妃彻底反目成仇的一事。
唐贵妃唇角略微扬起,语气却是凄凉的:“绮之姐姐信我了吗?她不信,而我,到底是对不住她的,她不信的,我解释与否,又重要吗?到底是没有什么两样的。”
是啊,依她的性格,她置之不理便是心中有愧的,且容贵妃又不信她,她自然而然便觉得解释与否,都不那么重要。
而今,去不过是人死如灯灭,她才说出了这番话。
若容贵妃知晓了,应该是会不怪她的吧!
她恨的,终究是那个孩子的死,和最信任之人的背叛。
唐贵妃袖手旁观了,却没有害她。
宫中争宠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只是容贵妃已故,到底她是否原谅,谁也不知道。
但唐贵妃却终究是要终其一生都怀有这份愧疚了。
唐贵妃又无声地立了许久,这才怅然若失的回去。
阿云见陆宛隐有倦意,便道:“小主也回去吧!今日奴婢守夜便好。”
陆宛'固执地摇了摇头。
直接又在容贵妃灵前跪下。
她从来都没为容贵妃做过什么,这是她唯一能替容贵妃做的了。
阿云已是连着累了一天,陆宛便劝她去休息,阿云却是如何都不肯,陆宛便只得以身份命她。
太子年龄尚幼,用过晚饭,便固执地要再跪,谁也劝不住。
路白怜他年小体弱,便说着要去告了皇帝,好让太子去安歇。
陆宛怜他丧母之心,且容妃到底是为了救他,只怕他心里太怪自己,便说着由他便是。
陆宛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怜惜道:“焱儿,你母妃不在了,我位份低了,养不得你,你随着你父皇便要好好听话。”
太子自获封以来,除了皇帝,便再未听人如容妃一般唤他焱儿,不由得湿了眼眶。
陆宛叹了一口气:“真的不怪你,焱儿,你母妃定然是希望你欢喜的,我答应你,一定会找出凶手的,不会让你母妃白死,我虽不是你的母妃,但我会像你母妃一样爱你的。”
太子听完陆宛所言,便抱着陆宛哭了起来,他都要忘了,多久没有人对他说过,会好好爱他了,除非他的母妃。
陆宛轻轻地搂住她,缓缓闭上眼,泪水也从她的眼眶落下。
“你哭吧!咱们一起哭,待咱们一起走出这灵堂,便要好好的擦干眼泪。”陆宛道。
太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能唤你姨娘吗?”他突然问。
陆宛也不知他为何会这样突发奇想,但还是不忍心拒绝他,没做多想,便点了点头。
陆宛守了容贵妃一夜,白日里便又和众嫔妃一起跪着。
按理说,容妃已晋为贵妃,涵妃便应该在守孝,却不见涵妃前来。
涵妃的习惯所有人都是清楚的,陆宛也没指望她能怎么样,既然皇帝也没追究的意思,她也无需在意。
待头七守过了,便无需众嫔妃****守孝了,可陆宛却终究是劳累过度,病了。
这一来,却又是急坏了路白。
皇帝并下了指令,陆宛病若未好,便去不得灵堂。
陆宛休养的第一日,杨答应便来了。
陆宛想到从前她为了报恩,即便天性胆小懦弱,却肯替她顶罪,这份情谊,着实难得。
陆宛思虑片刻,便让她进来了。
杨答应瞧着陆宛这般,又是欢喜,又是忧心:“嘉姐姐竟然又复位了,只是,容贵妃娘娘虽过世了,逝者已矣,嘉姐姐却还是要挂念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陆宛喝了一口路白端来的汤药,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容姐姐待我恩重如山,我如今怎么样,都是杯水车薪,但我总想要为容姐姐做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