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烈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老者被本事。
“强者?”皇帝一笑,“好一个强者。”
忽而烈听出了皇帝言语之中的讽刺,不由得皱了皱眉。
皇帝道:“洪老先生替大华押送青阳,胡公子身为狄戎贵人,从他手中劫走了青阳算什么强者?”
老者有些惊讶看着皇帝,他着实不曾想到,皇帝要帮的人是他。
他摸了摸胡子,看向皇帝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感激。
“若胡公子真是强者,当以归还青阳,击鼓鸣号对大华宣战,夺回青阳,这才方是强者。”皇帝接着道,语气不缓不慢,却是把忽而烈说得面红耳赤。
狄戎人骁勇善战,忽而烈何曾这样被人说过。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皇帝说得是不错的。
那青阳,的确是他使计夺来了。
且不说他能否代表狄戎皇帝的意见,而是不管怎么样,为了青阳同大华开战,却是不值得的。
“洪老先生,您府上可有上好的兵器?”皇帝丝毫不曾把老者先前没有理他放在心上,又问了一遍。
老者点了点头:“不瞒公子,老朽早年行走江湖时,曾意外获得一把名为长虹的剑,乃是前朝铸剑师长虹所铸,虽比不上青阳珍贵,却也非凡品了。”
“所以……老先生的意思是……”皇帝拖长了语调。
老者也是识时务之人,轻轻一笑,摸了摸胡子:“老朽的意思是,愿以长虹赠胡公子。”
皇帝点了点头,眼眸看向了忽而烈,静静地注视着他。
忽而烈心道,我如今得了青阳也只怕得罪了大华,我已承认是我夺了青阳,若是执意不还,只怕大华也不会轻易任我打脸,我便不妨听了天澈,一是送了天澈一个人情,二是依旧可得一把宝剑,却犯不上得罪了大华。
思虑过后,忽而烈点了点头。
他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没过片刻,便有人抱着青阳来了,老者取过细细检查一番,松了一口气般一笑。
又没喝几口茶,镖局便有人抱着长虹来了。
忽而烈总觉得陆宛看他有些轻视了,天澈如何,他不在意,反倒是陆宛……
忽而烈干咳一声,拿起剑便走了。
老者起身拱手要对皇帝作揖,皇帝没等老者弯腰,便拦下了他:“老先生不必客气,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何足挂齿。”
老者见他气度非凡,身旁的女子也是气质出尘,也只怕自己纵使有如何宝物,也难以入他的眼。
忽而烈这般卖他的面子,老者不仅心中疑惑,眼前甚是般配的一对璧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宸……王者……他心中生气一阵疑惑,踌躇一番,这才开口:“敢问公子贵姓?”
“天。”皇帝没想瞒他,索性就对他说了。
老者一惊,却是快速恢复过来,叹了一口气:“怪不得啊!大夏有这般君主,何愁海晏河清,请公子受老朽一拜。”
皇帝想拦,老者却执意要拜,皇帝便也只好由着他,同他对拜一番。
老者客气地招呼皇帝坐下:“公子身份尊贵,一般俗物也入不了公子的眼,今日公子化危之恩,老朽无以为报,今后,但凡是公子有用得上老朽的地方,老朽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万合镖局虽是江湖之人,却也从未让人请看了。”
皇帝相救老者只是敬他气节,却不曾想过要什么回报,此时又见老者一片热忱,却有些不知该如何拒绝。
陆宛明白皇帝心意,便拿起酒瓶,替老者倒上了一杯:“宸公子既然帮了老先生,便就没存了要老先生报答的心思,若宸公子以此事来挟老先生,又同那些小人又什么分别?”
陆宛所言,皆是皇帝所想,皇帝不禁对她莞尔一笑。
老者听着便愈发惭愧,到底是他多想了,轻贱了人,江湖人本就不拘云泥小节,他举起酒杯便豪饮一般:“老朽自罚一杯。”
皇帝也是如何都不曾想到,后来,万合镖局真的在生死一线关头,助他大军旗开得胜,当然,这是后话。
皇帝看了看天色,他还想带陆宛多看些地方,便起身告辞。
江南的傍晚,总是带着一丝微风的,拂在脸上,却是极为惬意。
“既是体察民情,咱们不妨去城郊看看,可好?”皇帝问道。
皇帝到底不是一个只知美人,只知游山玩水的君主,他的心里,始终是装着天下的。
陆宛点了点头,笑道:“微微夏风应如是。”
皇帝一笑,二人便一同朝城郊走着。
金陵城里自然是繁华万千,城门却是禁闭不开。
皇帝便上前问守卫。
守卫见二人穿着华丽,唯恐得罪贵人,且皇帝塞的银子着实份量不轻,便带了些谄媚答道:“公子有所不知,临安城里水患而引疫情,难民无处安身,便朝金陵而来,金陵虽是富庶,却难以堪载难民之量,且知府大人唯恐难民将疫情传了金陵,便下令,城门紧闭,不然啊!金陵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皇帝听着,脸色就寒了下来。
“为何临安之事,无人上报朝廷?”陆宛挑眉问道。
那守卫便是一副避讳如深的脸色,朝皇帝招了招手,皇帝便附耳过去,守卫压低声音道:“那水患本是可以治理的,朝廷也是拨了赏银的,临安知府却中饱私囊,导致水患丝毫不减,反致疫情,他哪里还敢上报朝廷。”
皇帝听着便紧紧地握住了拳,便执意要出城,守卫倒是心眼儿不坏,且皇帝的银子着实给的不少,他便好心劝诫道:“公子还是莫要出城了,难民都刁得很,公子和夫人这般模样,只怕难民一哄而上了,钱财是小,可那疟疾……”
若是皇帝自己,他便没有什么顾忌了,他担忧地看了一眼陆宛。
守卫机灵,又道:“公子不爱惜自己,也要替夫人想想。”
皇帝二话不说,便直接去了金陵的县衙。
陆宛看了一眼皇帝:“皇上可是要击鼓鸣冤?”
皇帝点了点头。
堂堂天子击鼓,到底是有所不妥。
陆宛浅浅一笑:“我倒是从未击过县衙之鼓,让我一试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