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从容不迫地坐着,轻轻抿了一口茶,等着狄戎太后开口。
狄戎太后本以为陆宛会主动问及的,却见她这样淡然闲适,她便猜到陆宛是等着的她开口了。
太后叹了一声,狄戎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儿。
她原以为只是一个比普通女儿稍微强一点的人罢了,心中还是匪夷所思,大夏皇帝怎么会放心派遣一个女人来。
她身上的光华是难以掩饰的,甚至于,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看着温婉,气质出尘,可是狄戎太后却觉得,她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猛如虎的。
“陆姑姑可有婚配?”狄戎太后问道,甚至于都忘了,她找陆宛来的目的。
陆宛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她不愿意否认自己和天澈的过往,可她的身份,到底是有些一言难尽。
“陆宛是御前伺候的人。”她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狄戎太后却以为她这是再说,御前伺候的年龄未满是不能出宫的,脱口而出便是:“哀家的儿子,和你年龄也相差不远,他府中姬妾也要比太子好上太多,哀家愿意他迎你为大妃,你以为如何?”
狄戎太后的语气有些倨傲,她看着陆宛,似乎就料定了这样的好事,陆宛应该趋之若鹜才是,感恩戴德谢恩。
御前伺候的,再怎么体面,也到底是个奴才。
陆宛心中却是一阵无语,怎么来了这儿,她就发现有那么多的人想要来给她做媒,甚至,除了忽而烈以外的人,都是一幅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应当感恩戴德的嘴脸。
陆宛不动声色,站起身来,对着狄戎太后又是一礼:“承蒙太后错爱,陆宛心中已有黄宸哥哥了,这次回去后,就和他再也不分开了。”
狄戎太后流露出一种遗憾的神色。
她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哀家也不能强人所难,陆使臣既然心有所属了,哀家定然眉宇强求之理,哀家也致信给大夏皇帝的,定会早日遂了陆使臣的心愿。”
陆宛悠悠一笑,人啊!怕的就是这种这种热情。
陆宛淡淡道:“有劳太后娘娘费心,陆宛此时不愿考虑婚嫁之事,为国尽忠是我父此生心愿,陆宛当秉承先父遗志,为我大夏尽忠。”
“令尊……”太后低眸略一思索的,忽的意识下来,“你是……你是陆丞相的……”
“是。”陆宛答道。
“那你……你是……宸妃?”狄戎太后似乎怎么都没想到,大夏派遣的使臣会是天子妃嫔。
狄戎太后很快就沉静下来,扯出一丝笑:“哀家对宸妃也是有所耳闻的,能让大夏皇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人,却又突然销声匿迹。”
说完,狄戎太后笑得略有深意,看着陆宛,问道:“大夏皇帝就舍得你来狄戎以身犯险?”
天子嫔妃出使邻国,可想而知,若是天下人知晓,这会是如何让人震惊,如果是狄戎太后之前很震惊陆宛是女子的话,此时她就更加震惊陆宛的身份了。
这个女子,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哦?在太后娘娘眼里,来狄戎就是以身犯险?”陆宛轻轻扬唇,唇中悠悠地吐出这句话。
到底是占了狄戎朝堂大半江山的女人,她很快就敛尽了所有的情绪,一如陆宛初见她的样子。
“宸妃这张嘴啊!果然是名不虚传。”狄戎太后这样说着,目光一紧,似是还准备在问什么。
陆宛先发制人打断她道:“关于陆宛的事,以太后娘娘的手段,想要打听到,约莫也不会是什么难事的,陆宛也想提醒太后娘娘一声,不管内情如此,陆宛若在狄戎出了什么事,太后娘娘势必少了一个外援,太后娘娘以为如何?”
狄戎太后听着她的话,微微一怔。
瞬间明白过来,陆宛这是有意泄露身份,想谋取她的信任,她这是在主动向自己示好。
狄戎太后向来谨慎,此时却是被陆宛的三言两语就放下心来。
她道:“原来宸妃也是抱着诚意来的。”
陆宛漫不经心一笑,不以为意道:“陆宛觉得,太后娘娘最好还是换个称呼吧!”
说完,她站起身来:“太后娘娘想要的,陆宛定然会全力相助,告辞了。”
陆宛走了良久,狄戎太后坐着椅子上思索了良久,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明明看起来那样柔弱,却又坚韧,明明看似温婉无害,却又能很快就把控了局面,狄戎太后这才意识到,似乎自己很被动,那个女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浅笑着,不经意间,就已经把控了所有的局面。
“来人。”狄戎太后握紧拳,唤了一声。
底下的人恭敬地站成一排,等着太后的吩咐。
“让镇国王来见哀家。”狄戎太后闭起眼,说出这句话。
香炉里的香缓缓地燃着,一如她此时的心境一般。
陆宛回了大使馆后,发现莫轻寒还是站在院子里,就是他遇到陆宛的那个院子里,就好像,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你这是何苦?”陆宛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对着他叹了一口气。
“我有什么好苦的。”莫轻寒问她。
陆宛没有做声。
“你这是在玩火自焚你知道吗?”莫轻寒看着她,冷眸深如幽潭,“你有没有想过,穿了怎么办?你到时候如何全身而退?还是你就想把你这条命交代在这里?”
她摇了摇头:“我不会玩穿的,玩穿了又如何?以我这条命,换他万里江山,如何不值?”
她越是这样风轻云淡的语气,莫轻寒便越是怒她。
“我就不应该来找你。”莫轻寒不带任何情绪吐出这句话,说完后,他又有些后悔,口气又软了几分,“阿宛,你若真喜欢他,你回去吧!好好待在他的身边。”
只是他自己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时,是有多难过。
可是,即便他莫轻寒这样的人,在喜欢面前也是足够卑微啊!
狄戎的形势太过于复杂。
他是委实怕着陆宛在这里会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