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端敬知道，皇帝这一次，还是会放过宁王了，因为这是陆宛的意思。

皇帝大好后，便调动行宫的兵马，手持兵符一路攻到了京城，因皇帝百万兵符在手，宁王终究还是再败。

次日，皇帝并昭告天下，废唐山相位，将宁王禁足于王府。

皇帝一回宫，便去见了付妃，付妃依旧是那副恬淡闲适的模样，她看着皇帝淡淡一笑：“皇上回来了。”

皇帝点了点头。

“多谢皇上放过他。”付妃道。

皇帝摇了摇头，出神地看着付妃的侧脸，他喜欢过付妃吗？应该是喜欢过的，在没遇到陆宛之前，这宫里的女子，他都应该是喜欢过的，唐贵妃妩媚，容贵妃端庄，涵贵妃冷傲，谦妃温淑，付妃恬静，这宫里的女子，都是各有千秋的，他只是一个不曾真的动过心的男子，这样的一群女人，他都是喜欢过的，宠过的，却终究是没有爱。

因为喜欢所以宠。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恬静的人儿，竟然就是自己最是像谪仙一样的弟弟心上的女子，他从前是不知道的，他知道时，已经迟了。

“若朕放你出宫，你当如何？”皇帝问道。

付妃却摇了摇头：“臣妾不愿出去。”

皇帝微微有些诧异，她自然不会相信付妃是喜欢上自己了，付妃的眼神里一片清澈，分明是没有了半分的爱意。

“臣妾已经不是当初的付家姑娘了，我和他，其实都变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谋反，又当真是为了臣妾吗？臣妾了解皇上为人，他直接了当的对皇上说了，皇上不是不会放我们远走高飞的，也许是臣妾的父亲让他明白了权利的重要性，可路该怎么走，选择权全部都在于他啊！而臣妾自问，自己也变了，他喜欢的是从前的臣妾，臣妾喜欢的，也是从前的他，臣妾将抱着这个念想和记忆中的他走过这一世了。”付妃平静地对皇帝说着。

皇帝听完一怔，他是觉得有道理的，但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皇帝问道。

付妃点了点头：“臣妾的确是这样想的。”

皇帝不知再该同她如何来说，长长叹了一声：“既然如此，朕也只好遂了你的心愿了。”

付妃听着没有说话，许久，她才略带些哽咽道：“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而今宗室之女只怕是没有人愿意嫁他了，臣妾小妹，心性纯良，还望皇上让小妹嫁给他，除此之外，臣妾想出宫见他一面。”

皇帝点了点头：“朕答应你。”

付妃会心一笑。

她真的放下了吗？为什么，此时她又是这样想哭呢？她明明就是放不下的啊！可偏偏，就是回不去了。

皇帝在回勤政殿的路上，福禄便来传信，唐贵妃在朝仪宫自尽了。

皇帝听后一怔，继而，眼眶有些湿了，那个陪他走过了青葱岁月的女子啊！她向来那样精明，那样精于算计，又是那样深那样深的爱着他。

正是因为知晓这一点，他才是真的将她吃得那样死，只是，人总会怨的呀！若不是怨，如何会和赵湄联手，又如何会有意害陆宛没了孩子，只是，她终究是不够狠，终究，还是在最后关头，心软了。

皇帝闭上眼，静默了数秒，才睁开，静默片刻，缓缓道：“追封唐贵妃为纯孝皇贵妃，位同副后，以皇后之礼下葬。”

皇后之礼，终究不是皇后。

唐柔嘉一辈子求的，也不过如此了，她分明是知道的，皇帝不会怪罪她，她却也是如付妃一样，她知晓，自己和皇帝也是回不去了，她在这后宫依旧会是地位尊贵的唐贵妃，只是，皇帝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了，她的朝仪殿，****夜夜，也不会有半分的暖意了。

“皇上可要去看看纯孝皇贵妃？”福禄问道。

皇帝摇了摇头，他没有什么好看的，原谅了，不代表真的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唐贵妃的死在大夏历史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笔，她是唯一一个被封为皇贵妃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不是皇后，却已皇后之礼下葬的人，更是唯一一个，被皇帝这样重视，死后，皇帝却一眼都不愿意见的人。

后世对这位大夏的皇贵妃纷纷是揣测纷纭。

纯孝皇贵妃死的那日，皇帝坐在勤政殿思绪不宁，朝局不稳，此时此刻，他没有法子去找陆宛，轻鹤先生的身份，他也能猜得出大概了。

只是唐柔嘉，那么样的一个女子，怎么会死了呢？

她的笑意犹在耳边，她入太子府时，为太子侧妃，第一次见她，他是惊艳的，那样妩媚又充满柔情，一言一行又极具气势，但却没有办法骄纵，他如何会不喜欢呢？

她惊艳了他的时光，也温柔了他的岁月，只是他的心里，却装着另外一个人。

“皇上，纯孝皇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求见。”福禄传话道。

皇帝点了点头：“请她进来吧！”

侍女带过来的只是一封信，和一个荷包。

那个荷包里，放的却是两个绑起来的碎发，新婚那日，她特地剪了下来，她对他说：“柔儿愿与太子永结同心，生生世世不分离。”

终究是离了。

皇帝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些东西，她拿起剪刀剪下了自己的一节头发，又趁皇帝睡着了，剪了皇帝的，清早她认着错，笑得却是那样狐黠，就好似，当真是她占了便宜一样。

皇帝半晌说不出话，对着侍女摆了摆手：“下去吧！”

皇帝有些不敢拆开她的信，福禄知晓皇帝心里不好受，便都：“皇上还是看一下吧！”

皇帝看了福禄一眼，没有说话。

吾爱阿澈亲启。

她至死都是爱着他的。

吾爱……他何其有愧。

她说：皇上，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臣妾约莫是去了，臣妾与皇上相识之时，乃是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那一日，皇上为太后娘娘亲画了一副寒松，臣妾就为此动心了，父亲疼臣妾，怎么会舍得臣妾嫁给您呢？父亲说了，皇帝难做，比皇帝更难做的便是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