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斜眼看向了这不合时宜的声音,眸光中闪过一丝轻蔑:“陆丞相这是不肯服小王吗?”
陆丞相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老夫只知天宸皇帝,不知其他。”
“你……”宁王颤抖的指着他,愤怒的一甩袖,“冥顽不灵。”
陆丞相倔强的转过头,不去宁王,他与皇帝,不仅是君臣,皇帝更是他爱女的命呀!只是皇帝,却不知是去了哪里。
宁王嘲讽一笑,冷冷的起身,一身皇袍格外刺了舒泰尧的眼:“莫非陆丞相忘了令媛?陆丞相的俩个女儿,都是毁在了天澈手里吧!”
陆丞相赫然起身,他只拜明君,方才跪下,全因想拜大夏诸位先皇,拜那把龙椅,而绝非是座上之人,拳头紧握发出脆响,因是怒极攻心的缘故,遂是有些摇摇欲坠:“绮之的死,自是天命,老夫怨不得旁人,阿宛,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他忽的眼锋一转,锐利的看向宁王,“你这番大逆不道,皇上数次念及兄弟之情,放过你,当真是姑息养奸了。”
说到最后,他浑身都在颤抖,为君者太重情谊,却也不尽然是好事了。
“放肆。”宁王怒了,从台阶上走到陆丞相跟前,紧紧地握住拳,“本王敬重陆丞相,还望丞相莫要不识好歹。”
陆丞相仰天大笑一声,指着身后的诸臣:“何为明君,何为逆贼,诸位众所周知,老夫深信天宸皇帝气数未尽,今后,我陆家后人,必定只认承宁皇帝,誓死效忠,谋逆之人,必定不得善终。”
宁王气的发抖,还未等他有所动作,陆丞相已经撞向议政殿的金鸾柱。
朝中一干老臣皆是抹着眼泪,深感陆丞相的气节,以此毒誓要陆家后人不屈,热血染就议政殿。
“谁是陆乘风那逆贼的后人。”宁王冷声发问。
朝中无一人回应。
陆丞相清正廉洁,且膝下唯有二女,他向来以为,后人皆要依自己的能力才能居庙堂之高,而不是因有他这个丞相才平步青云,所以陆家宗室里,后人皆是小官,连朝堂都没有资格入的小官。
宁王冷笑一声,陆丞相之人,他早有耳闻,谁知竟是这般顽固不化,他眼中尽是玩味,扫向群臣:“还有谁不服的。”
满朝上下,依旧是鸦雀无声。
“谁认了你这个皇帝的?传国玉玺呢?即位大典呢?”
来的正是太后,太后凤眼微眯,冷眼看着宁王。
皇帝不见了,太后一来,群臣就宛若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干忠臣,泪流满面的扣首:“臣等参加太后,皇上不知所踪,还望太后娘娘主持大局。”
太后眉宇间颇有些庄重之色,举着腰间的尚方宝剑:“先皇所赐之剑,打昏君,弑逆臣,若你是君,它可则你,若你是臣,亦可弑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高呼。
太后看了一眼陆丞相的尸体,心中哀念一声,陆丞相竟是这样有气节,今夜之事,到底是未和他商量,来迟了一步,却是白白误了他的性命。
宁王不欲与太后多说,既是决定反,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影响了。
宁王复杂地看了太后一眼:“母后,你我虽不曾太过亲近,母后也未曾亏待过我,我倒是想问母后一句,母后弃自己的儿子不顾,却一心一意辅佐旁人的儿子,当真是甘心的吗?”
太后冷笑一声:“你当人人都是你这般?到底是哀家把皇帝教得太过重情重义了,竟然就在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你,还好哀家向来不信这些,时刻盯着你。”
太后一挥长袖:“皇上,还不动手。”
太后此言一出,宁王心中一慌。
他走出大殿,看着皇帝的两万精兵,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唇侧微微勾起:“自不量力。”
宁王挥起长剑,奋不顾身冲进将士之中,唇边悠扬的扯出一抹微笑,他隐约看到胜利再向他招手,隐约看到他坐上宝座,受群臣朝拜。
二万精兵,实是算不上什么。
皇帝很快就有些抵挡不住了,太后看着此时的局势,仰天哀嚎了一声:“皇上,还不快走,修要管哀家。”
太后这样一喊,宁王便愈发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甚至来不得细想此间的蹊跷。
皇帝一路往往城门外跑。
“王爷……可要追击?”副将低头询问道。
宁王一跃上马,挥起长剑,豪情万丈呼道:“追,取天澈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众将士一阵狂呼,宁王冷眼看着皇帝逃去的方向,不久,他就没有生存的机会,这天下,总会是他的了。
若是有朝一日,问鼎天下,从前所受得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宁王不顾一切的追过去,他已经雀跃得等不及了。
却没有发现,胜利来得太容易,正是因为太容易,才会是那么可怕。
一出城门,宁王一看黑云压城般的禁卫军,心中暗道不好想要掉头,却已经被团团围住。
一念,自己还有骁骑营,遂是下令迎战。
谁知,骁骑营全数将士反攻,以驸马秦观为首。
原来假降,劫杀皇帝的五万兵马并是全军覆没了罢!
他的残部已是犹如破竹,而敌方锐不可当。
他终究,欠了皇帝一步。
是啊,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输。
天命吗?他终于明白,今日总总,也皆是在皇帝的意料之中罢了!
莫名,一口鲜血涌出。
罢了,败就是败了,他本就无颜苟活了。
一把长剑架在他的颈上,端敬眉间飞扬,眼神闪过一丝凌厉
只是,突然想起那个女子,付初文,她还好吗?
自己到底是为了成全自己的野心,却一直拿她当着借口。
“皇兄顾念兄弟之情一再留你,若不是皇兄顾及京中百姓,我肯定并在帝宫就解决了你。”端敬怒气冲冲道,言尽于此,只是略微一顿,“皇兄,你这是何苦。”
往昔同宁王走得近,此时却发现,是那样的失望,失望透顶了,手上的刀,却是如何都挥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