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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窈娘控诉
作者:白喵浮绿水更新时间:2024-09-30 04:42:09

再醒来时,她已经是孙贵嫔了。

她靠着那种手段上位,自然是觉得不堪的,便连回忆也不敢,只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里,再挂上一把重重的锁,将一切统统锁起来。

可现在听得司马衷这番话,她却忽地想起那些曾令她无比欢愉的夜晚——他总是熄了灯,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模样,那些场景也像是一场又一场亦真亦幻的梦境,叫她飘飘然,却找不到哪怕半个落脚点……

如今他说不是,她本能地想要反驳,可在脑子里搜肠刮肚地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哪怕半个反驳的字。

或许果真不是……

她绝望地低下头,将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看着,第一次开始无比憎恨起腹中揣着的这团肉来——若说之前,她还拒绝相信这是阿日扎的骨肉,便连阿日扎十分坚定地这样表示,她也不过当他是胡言乱语。

皇宫中守卫森严,这个野蛮的草原人哪里能轻易闯的进去?

可现在听得司马衷这番话,她心里却悄然动摇了——几乎只是一瞬间,她便星星了自己腹中孩儿果真来历不明……

“哈哈哈——”孙窈娘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像是遇到了极好笑的事情一样,她控制不住地弯下了腰,弓着身子哈哈地笑着。

本站在一旁的众人顿时都有些吃惊地看过来,几乎只是一瞬,他们便觉得这妇人果真是受刺激太大疯掉了。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孙窈娘仍在放声地大笑着,这一刻,她抛去了所有的矜持和冷淡,笑的愈发开怀,像是听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

然后,她大笑着朝着弯腰站在献容身边的那个男人走去。

这时,他正急的满头大汗,不住地对着那个冷若冰霜的解释着——纵然自己发出这样刺耳的笑声,他仍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于施舍。

孙窈娘将自己嘴角的弧度拉到最大,一直哈哈地笑着朝司马衷走去,直走到了他面前时,才终于站定了。

面上,仍是那副夸张的大笑模样:“陛下,您是说,窈娘腹中孩儿,你不知道从何而来是吗?”

“……”

她面上似带着某种决绝,司马衷听得这番话,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些茫然地将头抬起来,目光落在她微凸的小腹上,复又重新落下来,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脸。

于一个皇帝而言,后妃怀了不是他的骨肉,本就是被带了绿帽子的事——即便这顶绿帽子是在他的默许之下产生的。

可要他亲口承认却又不一样。

他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向献容解释,将自己心中最隐秘的东西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为的不过是想要挽留献容——但他这时才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段实在足够卑劣。

一点也不符合他往日的做派。

尤其是另一个被他提到的人就在他面前。

她虽然笑着,可司马衷素来洞察一切,自然知道她心中正在无助地大哭着。

他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在这一刻,他竟然对孙窈娘奇异地产生了一种惧怕的心思。

他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的耳朵封闭起来,不敢再多听孙窈娘说哪怕一个字。

他也不敢面对,自己在挽留献容的方法时,竟使了这样一种卑劣的手段——他不敢听孙窈娘说话,实则,是不敢面对这样卑劣的自己!

但他别过脸,孙窈娘的声音却始终都在,仍是那种带着疯狂笑意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准确钻入他的大脑,将他激得连都一下都觉得是对孙窈娘的冒犯。

“陛下,”孙窈娘唤着他,“陛下,臣妾腹中的孩儿,是一个野孩子,是不是?臣妾自入宫后,陛下就从来没有真正地踏足够臣妾的寝宫,是不是?臣妾自认识陛下以来,陛下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臣妾,是不是?”

她连问三个“是不是”,但却没有打算等到那个自己早已预料到的答案,而是一句接一句地说道:“陛下,臣妾与其说是舅舅的棋子,实则是您用来摆布孙氏的棋子,是不是?臣妾抓伤了您,实则也是出于您的算计,是不是?”

“还有……”她声音颤抖着,“早在臣妾入宫之时,陛下就已经算计好了,阿日扎入宫与臣妾偷……”

她顿了一下,那个词,她到底不敢说。

仿佛一说出来,自己便当真成为了这些粗莽的草原汉子口中的“荡、妇”,人尽可夫。

她换了一个说辞:“偷、欢……这些都是在陛下的算计之中,是不是?甚至还有,”不知何时,孙窈娘已泪流满面地将司马衷的脸望着,“还有,臣妾被阿日扎掳来这红楼,被他们囚禁,陛下早就知道,是不是?”

她一说完着,便痛苦地蹲了下去——她顾不得这样的动作会给自己小腹带来难以承受的压力,只是痛苦地蹲着,捧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那些真相,她早已猜到了,与其说她是在司马衷,不过是在证明自己的肯定罢了。

她蹲在地上,一声盖过一声地大哭着,任由泪水将面前地地板打湿也顾不得,只绝望地蹲着,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被全世界算计和抛弃的孤独感。

一时,所有人都沉默起来。

众人纷纷将蹲在地上的孙窈娘望着,第一次开始同情起她来——若是算计,她这样,也算得上是被人算计到极致了。

便连一直沉默的刘曜也忍不住望了孙窈娘一眼。

不知怎的,他单是这样看了孙窈娘一眼,便觉得心里像是突地被针扎了一下。

那是一种甚为尖锐的疼痛——他并非对孙窈娘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对于孙窈娘,他是知道的。她性格古怪,又为人阴狠,这些都是知道的——甚至就连她这样无助地大哭,他也会忍不住下意识地去想,哭过之后,她还是那个狠毒的孙窈娘。

一切都不会改变。

可是,当他望着这样无助的孙窈娘时,却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到另一个人。

那个人现下被他下了药,除了手脚和脑袋能动,身子却稳稳地嵌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一看孙窈娘,便想到了献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献容与孙窈娘是一样的——如果说,孙窈娘是晋帝的棋,献容便是他的棋。

孙窈娘被裹挟着走向身败名裂的深渊,献容又何尝不是?

但还是某些地方地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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