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哪天皇帝忽然想起问起这事来,若是有个损坏,就是对皇帝大的不敬,那可是天大的罪责,谁担待得起?
这萧氏哪里是好心好意请她们来赴宴,把这么多御赐的东西摆出来,分明是要陷害她们!
要是她们真在这里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瓷器,今上怪罪下来,萧氏还会替她们顶罪不成?!
女客们想到了这一点,脸上纷纷含怒,看向萧氏的眼神全都不同了。
“侯夫人,不是我们说,郡主说得确有道理。有时候,孩子们也不得已而为之。圣人都说了不能愚孝,又岂能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不如意的地方,说不定是孩子们为了咱们着想呢!”
“这位嬷嬷说得确实没错,侯夫人想叫我等开开眼界是真,可这些物件实在太贵重也是真。既然已经眼界已经开过了,我就不再多留了,还要多谢侯夫人的款待!”
眼见着有人要走,其余的夫人也没了兴致,纷纷站起来告辞。
“你们可别急着走,后厨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点心,留下来用一些再走也不迟啊!”萧氏急了,连忙上前去抓住走在末位的女客的手。
这是她第一回在家中宴请客人,京中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看。特别是镇南王妃,害得自己不敢在别处宴会出现,若是得知了这事,定然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嘲笑自己。
她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嫁给了世有功勋的长兴侯李家,生来就该是被人羡慕的,何曾丢过这样的脸?
要是让她们走了,还不知道京城里该怎么传!
那被萧氏拉住手的夫人是个性儿好的,又是书香门第出身,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还是走在她前头的一位夫人回过头来,说道:“听说太学即将放岁假,想必太学考核期间,柳大人甚是繁忙,柳夫人向来是柳大人的贤内助,想来是没什么时间在外头多留了。再有下回,一定来向夫人赔罪!”
柳夫人听到有人替她解围,连忙挣脱了萧氏的手腕,道:“正是,我家老爷忙碌,我少不得替他多操持。想起家中还有不少庶务没处理,只好失陪了。”
说完,生怕萧氏再去拦她一般,急忙追着旁人一道出了门。
没过一会儿,摘星便赶紧进来,焦急地说道:“夫人,客人们都坐着马车走了!”
吴嬷嬷的这番话,真真叫萧氏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在侯府上下谁不知道,那些个御赐的物件在好明华堂里都是平常用的?便是她平日里发怒,也都毫不心软地砸碎了,何曾心疼过一回!
偏偏她还在外人口中,不敢说出对帝后不敬的话,硬生生把委屈咽进肚子里!
萧氏气得七窍生烟,“啪”的一声,萧氏一巴掌扇在吴嬷嬷脸上,扇得吴嬷嬷的脸往旁边偏去:“好啊,你这个贱妇!以为换了个主子,就敢对我不敬了是吧?”
“你可不要忘了,我才是这侯府的主母,今日这一巴掌就算是打在你家主子脸上也是白打了,你一个低贱的下人也敢来拿捏我,门都没有!”
“我治不了她李长愿,还治不了你这个贱妇么!”
天色已经暗了,外头的雪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停了。
侍剑用火折子点亮了暖阁里的一只高脚鹤形灯,李长愿才发现吴嬷嬷似乎已经去了很久了。
“侍剑,吴嬷嬷可回来了?”李长愿放下手里的书卷,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向一旁的侍剑问道。
侍剑正暖阁的橱柜里拿出几包蜜饯,一点点把蜜饯倒进黑漆点金海棠花的八宝攒盒,听了李长愿的话,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道:“奴婢忙了一下午,倒忘了吴嬷嬷这件事。”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妙。
李长愿立刻下榻穿了鞋子,让侍剑替她简单梳了头发,披了件大红的斗篷,便带了一群人往明华堂的方向走。
还没进明华堂,就看见草儿娘正焦急地站在一处亭子里东山西望。
看到李长愿来了,草儿娘便提着裙子几步向她跑过来,心急如焚地说道:“郡主,您可算来了,吴嬷嬷下午得罪了夫人,害夫人在客人面前失了颜面。夫人已经将她捆去了南房,不知对她做了些什么!”
“奴婢担心吴嬷嬷一大把年纪出什么事,有心出来同郡主说一声。可这大雪的天,奴婢若是这个时候在外头四处乱走,少不得引起夫人的怀疑,这才……”
明华堂南房那一片是坐南朝北,冬日里总是照不到阳光,多是下人们住的地方,主子们一般不会到南房那边去。
听说吴嬷嬷被萧氏关在那里,李长愿心里“咯噔”一声,大步流星地向南房那边走去。
刚走到南房的那一排厢房附近,就见门前守着几个小丫鬟,一见李长愿来了脸上立刻露出惊慌之色。一时间如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转,似乎极为害怕李长愿的到来。
屋子里传来萧氏气急败坏的声音:“好你个贱妇,骨头够硬是吧?我就不信你的儿女也和你一样骨头这么硬,你不是有个四五岁的孙子,全家人宝贝得跟眼珠子一样么?我这就派人将他接来,让他打小就学学违背主子的命令是什么下场!”
“就萧家的那位表少爷也配得上郡主?我呸!”吴嬷嬷声音十分虚弱,语气中却透露着坚定。
“夫人与我主仆几十年,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奴婢还是要奉劝您一句,郡主的婚事不是您能管的。您还是不要引火烧身,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了。”
李长愿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阵温暖,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愧疚。
如果不是她派吴嬷嬷来,吴嬷嬷也不会经历这样的事,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疏忽!
萧氏闻言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跳脚?我看你是受的苦还不够多,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拉!”
话音落下,吴嬷嬷痛苦的叫声就响了起来。
侍书与侍剑早已等不及,推开拦在门前的丫鬟“砰”的一声踢开了门。
只见阴冷没有光线的南房里,萧氏脸色狰狞地坐在一张交椅上,因为光线的原因五官已经十分模糊,却更显得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