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我所料,金姐姐也是吃惊不小,右手轻抚我的左臂:“敢问妹妹这方香帕从何处所得?何人所赠?”看她焦急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对她来说非同小可。
“儿时师傅所赠,屈指算来已有多年了。我刚才看到姐姐的香帕与我的相近,莫不是……”我谨慎的等她的回答,心里早就打鼓不停了。
“我的境遇和妹妹的大同小异,我的师傅是位高大端庄的中原女人,她的学时极其渊博,不想只和她断断续续学习了三年,她便仙去般离开都城,不知所踪。妹妹莫不是我的同门师妹?”她兴奋的问道,这下我的心也一百分的放下了。
我们相继整理罗裙,蹲在梧桐树后互相欣赏着这方有些脏了的香帕,果真是一样的梅花。只是数量不同罢了。
“妹妹,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了,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托人听闻,师尊在宫中就职,我打算见上她一面,也打算当着她干出点名堂来!”看到她斩钉截铁的态度,一股肃然起敬之感油然而生!心中也早已认下了这位同门的大师姐。
偌大的院落里,众人皆已沉沉睡去。只有我们两个小女孩蹲在树后畅聊人生,好不惬意。在这万籁俱静的所在,我们聊天的声音也是极低的,生怕吵到任何一人。所以任何一声异响都变得异常刺耳,并会被无限的放大开来。
“喀嚓、咔嚓!”是瓦片被踩动的声音!我俩立即收声闭口,偷偷的从树的两侧寻找着身影的方位。说真的这样的夜晚并不适合偷盗,因为明月高挂中天,地上倾泻满天河的余晖,处处都是亮的。我俩并未做太多寻找,便在天字房顶上发现了这一团漆黑的不速之客!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腿上有伤,并不灵便,只是在月阴处不得观看罢了。
只见这人蹑手蹑脚的正欲穿过我们的院落,借道而行。看来是奔金亭馆驿的方向去的,难道是为了今天来的秀女?
“好贼子!着!”一块飞蝗石正中那人的后脚踝,一个月白缎的身影提气一纵,也上了天字房顶,仗剑直奔那人而去,我俩不约而同的认出了这一声断喝——是瓷霞!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呢?
只两三步之距,瓷霞就追上了那负伤的黑衣人。并探剑就刺。那人苦于身上没有武器,听身后金风不善,只得偏头斜身。瓷霞好俊俏的武功,剑若白蛇吐信,穿花蝴蝶相仿。黑衣人一个不留神,被瓷霞一剑正中左臂,鲜血瞬间溅了一地,那人轻哼一声,虚晃一招向隔壁院飘去。此时远处渐渐的也有了人语嘈杂,想是官兵来了。瓷霞高昂着头在房顶等着,旁若无人。
“快下来!瓷霞,在都城私带刀具你不好解释的!听我的快下来!”金大师姐语重心长的一语中的。瓷霞这才飘身落到尘埃,如四两棉花相仿,皆无半点声音。
“你好俊的功夫啊!这都是令尊所教?”大师姐煞有介事的称赞道。
“天色不早了,明天还得上工呢,这贼人断不敢再来了。”说罢,也不回答我们的问题,径直回屋睡了。
也许是换了床的关系,亦或是被昨晚的事吓到了,今天起的格外早,东方尚未破晓,我就起身整理衣服。要知道一只手怎么也没有两只手整理的好,很费劲的才整理妥帖。当我微微支起窗子向外望去,此时的院子里,已经有人开始活动了。我十分好奇谁是这最早起的鸟儿。
清晨的院落格外幽静,鱼肚白映衬下的梧桐格外清新。那早起的人儿极好辨认,是昨晚与我论道成功的大师姐乐芸,本就是两三岁的差别,心里极想会心的叫她一声芸儿姐姐,可是既然论过道,就不好胡来,只能喊大师姐罢了。若是人前,倒可以偶尔放肆的叫出心里所想。
此时的她正在将梧桐下积好的一点甘露,轻轻的浇到自己的菊圃上,待花发芽。我正欲出门,只见临近她的筱百合、我正对门的苑寒梅都推门而出,想是大家都没怎么睡好吧,毕竟这第一夜并不太平。
“北萩姐起的真早,妹妹这厢有礼了。”寒梅轻声细语的言道,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力,第一眼就能看出我窗子的小缝隙。
我索性将窗子推开,出门分别向这三位施了礼。昨天与筱百合并没有交谈,从她的性格上还看不出什么鲜明的特点,而她也只是礼貌地回了礼而已。一转身又回屋了。渐渐的,梓馨和千琉都相继来到院中,二位都不是那种喜欢多在脸上着墨的女孩,均是薄施脂粉、淡扫蛾眉,看上去倒也清秀;余杏儿则悠闲的在窗口处用骨梳理着青丝;梓馨则又回到屋中收拾起仅有的陈设,她的世界,物件的存在感太强,特定的位置应该是不可动的;乐天则挑选着该穿哪条裙子,总觉得不够满意;在我的窗前,唯有瓷霞的房间是我目力所不能及的方位,不过刚刚才那一声清脆的弹剑响,也足以昭示她的存在感。都说我夜朗自持美女如云,如今看来真的不假,只这一个小小的画院就已经春意盎然了。
鱼雨相较姐妹们起的晚了些,气色着实照昨天好了不少,人也有精神了,知道细底的姐妹都来问候,她则腼腆的笑笑做回应,这种我不常见的鱼雨,看来以后会时常见到了。
卯时之前,我们十人整齐的来到画院前厅,正如那老随仕所说,在这里打点上工没想象的复杂,东墙上挂定的一处木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上面一字排开,分别列出每人的名字。名字正下方均有一个独特的小凹槽,想是对应这半截腰牌截面上的那些不规则凸凹的吧。郝乐天在我们当中最活泼也最聪敏,一下猜出了这个中的玄机,伸手便将自己的腰牌插在自己姓名下的凹槽中,只听到“咔嚓”一声,底下对应的第一格处,便浅浅的出现一副菊花图案的轮廓,并且有一个花瓣已经开始充入颜色。好神奇的东西!
“整整三十瓣!姐姐们,快看嘛!”乐天高兴的一直跳啊跳的,鱼雨也兴奋的直拍手,看来这就是小女孩的天性吧,简单的就像一块美玉。也不知经过这社会的浸泡,这份简单、纯洁还能维持多久。我们几个也分别试试,结果都是一样的图案,按照花瓣充满的速度,应该充满一瓣就得是黄昏十分了。再配上这十二个格子,看来这考勤表想作弊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这好精密呀!”鱼雨发出了一阵阵的慨叹。
“如果妹妹有机会去中原的机关城,这就不算什么了,呵呵。”寒梅调笑到。
“诸位采女,昨晚睡得可好?”门口处人影一闪,老随仕带着两位侍女转出来,我们十人赶紧站齐还礼。
“昨夜的响动……想必各位采女都听见了吧?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希望各位如实上报!”老随仕一脸严肃,真要是心里有鬼的人,估计这会儿就能犯了案。
“院长今天有公干不能回画院,女使连夜入宫协助调查去了!几位的任务,今天由我安排!”说着,颤巍巍的从怀里摸出一****帛,“金乐芸…艾北萩…玄千琉,你三人上门口第一辆马车,到望月庵公出。具体的内容到时候听无尘大师安排。”说完照例歇一口气等着我们行动。我们只得收拾笔袋腰牌准备出行。
“余杏儿…筱百合…何梓馨,你三人上门口第二辆马车,到礼部史官司公出。具体内容听狂石大学士安排。”
“其余四人在画院候旨,为昨天的新进秀女作像,有不明白的么?”语毕,即刻环顾四周。
“喏!”我们只得施礼称是,准备出行。
大门外的马车与昨天接我们的那些,有很大的区别。两匹西凉红马驾辕,车身满都是猩猩红的车衣,车头两盏气死风灯,上书斗大的一个礼字,甚是气派。只是去尼姑庵做什么?这样的小所在,也可以劳动得了宫廷画院?这时梓馨追了出来:“姐姐你忘带东西了!”袅袅婷婷的跑至身旁,塞给我一包东西,冲我会心一笑,转头回画院去了。
我心里一阵错愕,这是哪一出?错愕的不是她塞来的东西,而是那东西下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