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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沈揽月听得传令,不禁有些慌了神。她心道怎么萧锦棠会来的这般快。她看着紧握着自己手腕不肯撒手的叶素痕,略略吸了口气,狠下心用力的甩开了叶素痕……这可是玉京宫城的披香殿,叶素痕私下来见她,那传出去只有是皇帝妃嫔与旁人有染。而叶素痕身份特殊,若是暴露更坏两国邦交。沈揽月别过头不去看叶素痕眼底隐现出的一线痛心,只得低声急道:“素痕,一会儿你就呆在这儿。待我见完礼,你再装作是侍候我梳洗的侍女出去。若是有披香殿的人问起来历,你就说是我挑的新侍女,知道么?”
沈揽月说罢,转身便欲出门接驾。可不想在转身一刹,叶素痕却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臂。沈揽月不解回首,却见一向对她从容温雅的叶素痕眉宇紧绞。虽然他现在扮成一个侍女,样子颇有些滑稽。可那愤怒的眼神仿佛是一头被豺狗觊觎了领地的雄狮:“接驾?!我难道要看着与我两情相悦之人去逢迎别的男人,然后我再走开,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骄傲高洁的姑娘去给其他男人侍寝?!我今日既来,便不容你自贬污淖……你现在就与我走!”
恰在此时,殿外传召之声又起。见叶素痕急上心头,沈揽月也顾不上那么多,只好再度匆匆拂开叶素痕的手:“只要我不愿侍寝,陛下是绝不会勉强于我的……你且信我,陛下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沈揽月说罢欲走,可任谁也未料想到的是,就在她转身的一刹,她贴身而穿的薄纱大袖恰巧拂倒了案上摆放的妆品珠匣。只听得几声清脆碎响,首饰与瓷器顿时滚碰在地上。沈揽月一时不察,没走几步便恰巧踩在了落在地上的珠链上。她低声惊呼,只觉足踝一错,旋即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疼痛令她根本站不住脚——好在叶素痕眼疾手快,在沈揽月差些摔着时揽住了她。
可还没等沈揽月支撑着站起身来,她便听得殿外嘈杂一片,宫人们于殿外连声叩首拜礼。而此时恰逢第三遍传召之声响起,想来是萧锦棠已至多时。沈揽月听得有脚步声快速向披香殿内逼近,而正拿着熏香与衣物的蘅皋与翩鸿只得硬着头皮一面问安一面解释着‘昭仪未能拜迎陛下是因梳妆更衣’之类的话,可还未等她们说完,便听得福禄斥道她们不懂规矩。从来只有妃嫔等候皇帝的,哪儿有皇帝站在外面吹着冷风等着妃嫔梳妆的?
蘅皋与翩鸿听得福禄训斥,只得一面连声称是一面将萧锦棠与楚麟城迎入殿中。她们自幼随侍沈揽月,自是明白宫中规矩森严,正是因自家小姐出身高贵,宫中旁人耳目更会格外关注这披香殿。稍有差错被人抓住把柄,便会影响沈氏。毕竟陛下宠幸偏爱是一回事,而目无尊上恃宠而骄又是另一回事——然蘅皋与翩鸿亦心觉奇怪,为何小姐会如此反常,听了传令也不外出迎驾。但依着小姐沉稳心细,是绝不会在这儿意气用事的……再说,今日陛下与少帅同来,想来亦是与小姐行商要事而不是为了临幸妃嫔的。
她们思至此处,心头不免替沈揽月松了一口气。然沈揽月不前来迎驾总让她们觉着有些蹊跷。可还未等她们细思,方一推门,便听得内殿迸碎之声与惊呼并起。
蘅皋听得沈揽月惊呼,顿时心下一慌,也顾不着礼便欲往内殿一探究竟。然还没等她迈入内殿,便见着沈揽月被一个身材颇为高挑的侍女扶着缓步而出。萧锦棠见她步履踉跄,一瞧便是伤了脚踝。见沈揽月欲向自己见礼致歉,萧锦棠一面欲上前虚扶住她一面吩咐让那扶着沈揽月的侍女去宣召太医。那侍女垂首低应一声便欲离去,可就在她松开沈揽月转身欲退时,萧锦棠只觉自己手腕便被楚麟城抓住往后一扯,顷刻之间便被他护犊子似的拦在身后。
只听得一声铮鸣,雪亮寒光一瞬间,楚麟城已拔剑出鞘。他皱了皱眉,像是不满此剑一般——这也无可厚非,楚麟城出生武将之家,更为擅长枪术与刀术,他虽会剑,然剑器却为兵中君子,挑刺破甲有余然威势霸道不足。可他如今毕竟是在宫中随侍帝王,自是不可随时提枪负刀。再说宫中戒备森严,杀鸡焉用牛刀?可此番变故陡生一瞬之间,殿内众人皆惊不知所措,楚麟城挽剑一指那垂首躬身正欲离去的侍女,冷声道:“尔等何人?”
福禄与蘅皋等人早已惊得说不出话,颤颤不已的看着看似瑟缩的侍女——这时蘅皋才发觉,这侍女着实眼生,沈揽月本就是女子中生的高挑的,而着弓腰垂首的侍女竟还要比她略高一些。这般高挑的女子总是引人注目的,而今日她们来披香殿时却并未有这般高挑的侍女。
叶素痕被这般剑指逼问,倒也不见慌乱。他全身颤着似脚下一软般瘫在地上一般叩首于地,出口竟是一把颇与他高挑身形有些不相符的娇柔甜润:“这……这位大人,婢子是昭仪娘娘新点随侍的盘髻侍女。”
“随侍妃嫔之人,需向内务府报备。且今日陛下临殿,不录名册者,不得于陛下及其主子面前侍奉。这点难道没人教过你么?”楚麟城眸光一凛,可眼底却没由来的显出几分兴奋来:“绣鞋之侧溅有污迹,敢问这披香殿怎有泥坑积水?还有,一名约莫五尺五寸高的姑娘,怎么有这么大一双脚……别人的鞋不挤脚么,容王殿下。”楚麟城说着一顿,竟是难得戏谑一笑:“您为精通易容缩骨之术的行家,自是知晓此术的唯一纰漏,便是因为足弓骨不可弯曲扭转,故而不能改变脚的大小。”
”……什么?”听得楚麟城之言,萧锦棠不禁眉峰一跳……他看着那跪倒在地瑟缩不已的宫女,怎么瞧也不觉得这是个大男人。那夜在眠龙山,虽只望着遥遥一背影,但对比沈揽月,这叶素痕少说也是六尺往上的个子。但他旋即又想到了那行为阴阳怪气的柳言萧,柳言萧亦会易容缩骨,然他只能略略缩减一些自己的体型,明显不如这叶素痕这以假乱真。
跟在萧锦棠身后的福禄闻言更是大惊失色,然还未等他张口呼喊救驾,便又见得叶素痕似是怕极了一般蜷缩成一块儿止不住的哽咽。他这番举动直把萧锦棠与福禄看的又是一愣,不禁心道这西魏容王说哭就哭变脸堪比翻书,看那作态,若不是楚麟城一言道破其身份,谁又能猜出此女竟为男儿身?而叶素痕一面啜泣一面慌忙的往沈揽月身边似连滚带爬的挪去,仿佛是被吓坏了下意识寻求主子庇护。楚麟城见状心道不妙,抬剑便欲拦挡他与沈揽月之间。
可就在一刹之间,那方才好似被惊的魂不附体的叶素痕一个乌龙绞柱弹立而起。他的身手与楚麟城的剑一般快,在楚麟城剑芒抵在他跟前之时,他已闪身至沈揽月身后扼住了她的脖子。只听得铮啸破风一瞬,剑锋寒芒堪堪停于沈揽月颈侧。伴随着沈揽月压抑的惊呼,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了几下,她身后的侍女不过扭曲了几下身体便恢复了成年男人的体型——叶素痕死死的盯着楚麟城那双凛寒的黑眸,心道自己真是流年不利踢到铁板。
千算万算,叶素痕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东周少帝来后宫临幸妃嫔还会带着楚麟城。这该说是这少帝窝囊胆小还是该说他多疑善谋?再说自己与这东周少帝和楚氏委实是新仇旧怨——新仇是上次自己进宫掳走明毓长公主,狠狠打了一巴掌东周少帝与楚麟城的脸。而旧怨是楚老爷子之死与广寒脱不开的干系,瞧楚麟城现在这好似看见猎物的眼神,只怕是他早想找着自己一雪前耻——这当真是冤家路窄,若今日自己想要全身而退,那也只有靠着沈揽月了。
“容王殿下好雅兴,也不知孤这皇宫究竟有何至宝如此吸引殿下眷顾?上次来我大周宫城劫走了孤的皇妹。不知今日又是想带走什么?”萧锦棠见得沈揽月被叶素痕劫持,却是面不改色侧目吩咐福禄道:“福禄,你带着人且都退下,今日披香殿内,无论发生什么,也当做没有发生……若是有人敢走露出半点风声,一律宫规处置。也算是为孤在北苑的玩具们加点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