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两个校区,研究生院所在的这个校区在城西,位置比较偏,周围的治安并没有市中心的校区好。这附近小偷时有出没,几年前还曾经是飞车贼的猖獗地带,在集中整治之后好歹是安稳了一阵。
用大老教授的话说,在市没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这附近就是一贫民窟。即使如今早已经是一线城市,但是这儿仍然属于城乡结合部。隋雨溪在跟秦抒描述这附近频发的种种小偷小摸的案件时,常常使用的一个词是,灯下黑。
秦抒觉得相当有道理。不过再有道理,在自己真当面碰见事儿的时候,就没那么冷静了。
秦抒脚步慢下来,站在小巷子墙根儿的阴影里,屏住呼吸盯着前面。
学法律这么多年,听教授们前辈们讲过这么多案例,她也已经不是刚进入大学读本科的义愤填膺的小姑娘,看到一点点的黑色感到一丝丝的不公就要振臂高呼就要抗议司法不公正。现在的她很清楚什么事她管得了,什么事管不了;什么人动得了,什么人不能动他哪怕一根头发丝儿。
尤其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势力,道上的人物,如果认不清把人给得罪了,一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这么多年来,秦抒也对市范围内某些黑帮的势力有一点了解。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段位上的,而且从根本上来讲也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她每当在现实涉及这方面的事情,都会眼观鼻鼻观心,从从容容的经过,就像案例被轻轻松松翻过。因为她知道不服从的结果,比如隋雨溪。她办案因为太单纯,被某些势力警告过。几个月前她回老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今天也一样,如果今天碰到的不是亡命徒而是道上的人,他们对于路人甲,往往更加宽容。
秦抒放轻脚步溜着墙根走,她感觉自己已经慢慢靠近或者是经过刚才那声闷哼发出的源头。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没收走的小吃摊,铁架子被遮雨布盖着,应该是等待天亮了开张的。附近有一家民居,门口昏暗的白炽灯应该是很多年没换过钨丝了,灯光暗到让人心里发闷。秦抒挺直了脊背走向亮处,随即身边空气一乱,“什么人!”面前站住两个黑衣男子,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低,根本看不清楚脸面。
“你,你们是什么人?”秦抒瞪大眼睛,似乎是诧异到极点,声调直往上飘,“我来这是吃宵夜的,哪知道老板不在。”她指指小吃摊,“你们挡在这干什么?”
她说话的语调带了市市民的口音,比较纯正。她表现得很有小市民的味道,又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脸上挂着懵懂的表情。两个男子愣了一会儿,对视一眼。
“这年头流行宋仲基嘛?一个个的穿成这样,以为很吸引小姑娘呐?”秦抒白了他们一眼,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从俩人之间的缝隙里穿过就走了。
身后的两人盯着她的背影,没有任何动作。
其实女性,天生就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秦抒拐过小吃摊,重新走进阴影里,一边在心底狠狠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动作上也没有任何的表现,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真有意思,还当自己拍电影呐?好笑……”
一个“笑”字刚吐出来,秦抒拐过前面的小拐角,猛然觉得不对,身侧一阵阵的发毛。她的余光,看见一个黑暗的人影。
天要亡我……秦抒第一反应是这四个字,假如今天遇见两帮派交手,那自己被当成奸细或者干脆就是牺牲品解决掉也不是没可能。她缓缓回头,她看到的人却和前头那两个男人不同。他没戴帽子,穿的是深色的运动服,从她的角度,借着若有若无的月光,看到他的一双眼睛意外的清澈。
他缩在拐角的角落里,似乎是有些失措,贴着墙壁的左手攥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微微紧张。
秦抒在零点几秒种的时间里,和他完成了一次奇妙的对视。
目光是一种很神奇的介质,它很容易让一般人看清对方的所思所想。秦抒认为,自己在这零点几秒钟里,看到的是紧张和些微的恐惧。
一向谨慎小心的秦抒,终于在这一刻没有经过任何证明就下了结论,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是不幸的路人甲。
“想吃个宵夜还被吓一跳,真是……”秦抒在几不可察的停顿后接上了一句,伸手一把把那男子拽了起来,轻声说,“跟我走。”
在她拉走男子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紧跟着她的人,动作极缓地把右手中握着的枪收回腰间。
放轻脚步,很快,曲曲折折的小巷子绕完了,光明重新在眼前亮起。虽然也是了无人迹的大路,但好歹是轻松了许多。
“呼……”
秦抒离开危险范围,呼吸一下子就敢长进长出了。她回身看向那被她顺手救出来的路人:“你也是被吓着了吧。”
说完她怔住了。这路人的容貌,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也许都不够。五官清隽,肌肤细腻,灯光下看他的眼睛,恍惚清澈见底,又恍惚深不可测。瞳色是极深的,此刻它正在翻涌着什么暗潮似的东西,让秦抒有些看不懂。薄唇可比锋刃,颜色如樱,唇形很好看。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发不出言语的她,目光有一丝灼热,眼神里一点点溢出笑意:“是啊,本来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报警了的。”
“……啊,这样。”秦抒对自己看一男人看呆了这种事很是不好意思,倒没有羞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这附近治安不太好,以后还得多加注意。能不管闲事就不管闲事。反正我是在这附近住久了的。”
“哦?你在这附近住吗?”
“嗯,是。”秦抒很警觉,并不多言。
“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秦。”
“元深。很高兴认识你,秦小姐。”
对于秦抒来说,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那个叫元深的男人,只是在记忆里漂浮而过,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很深的印象。
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能不多管闲事就不多管闲事。在不牵扯利益冲突的前提下,力所能及,像昨天晚上那样急中生智,已经是她“见义勇为”的最高限度了。
唯 次失去理智……就是救了阿淮那次。说起来,也有一阵没见阿淮了。以后一定得经常去看看她……
然而对于另一个人,那一个晚上所代表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对不起渊哥,是属下失职……”徐宴咬着牙,拳头紧攥,“如果不是……”
“行了。”沈渊声音毫无波澜,“你没做错,我不是好端端的么。”
“……是。对了,有一件事,属下刚刚查清楚,伤了许洋的女人,就是您让查的那位秦抒……”
“……”
徐宴感觉到房间里骤然冷凝下来的气氛,心里惴惴不安。难道是刚才哪句话不对……
“许洋无缘无故被她伤了?”沈渊的声音很冷。徐宴有一点莫名,渊哥不是早就不过问许洋的死活了么,怎么纠结这么一个简单的细节。
“据调查是许洋对她的朋友图谋不轨……”
沈渊闭了闭眼:“我知道了。以后许洋这个人,我不想再看见。”
徐宴愣了一秒钟,连声应:“是。”
“你出去吧。”
徐宴离开了,沈渊走到窗前,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纸的右上角引着档案主人的照片,清丽的女孩子,长发垂肩,眉色浓郁,睫毛很长,眼睛明亮得能看见星星。
沈渊注视着这张照片,手指轻轻在其上抚摸,带给人的错觉,是他在隔空抚摸照片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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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聚会的事一直是方以均在操办。这人草鸡一朝变凤凰,还是个金凤凰,不得不遭受亲朋好友的“讹诈”,出点血,找家好一点的餐厅,把同学聚会的气氛提上来。
隋雨溪来不成,秦抒还是有点遗憾的。她这两年为了工作,和很多朋友都疏远了,这难得的机会,又要出去办案。
再说田荧琪。这孩子本来秦抒是没想让她来的,还好言好语相劝,谁知道这姑娘的自愈能力远远强过秦抒的想象。
“男人再牛逼都有可能成了别人的,可是怎么着身体和胃是自己的,你说我怎么能不去?放心吧,我早就满血复活了。”
秦抒半信半疑,到底还是答应她了。
聚会选择在了市一家高级餐厅“烟烛”。据方以均说这是韩家的产业,是韩家嫡系小少爷韩辟疆一手给办起来的。
千算万算,算不到方以均还把未婚妻带来了。秦抒有点懵,明知道荧琪要来,方以均这样就有点不会看眼色了。不过看起来田荧琪的应变能力面上功夫还是很厉害的,也不管别的,就一个劲儿地吃。
秦抒清咳两声,今天这调节气氛的任务只能交给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