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过一段路去,就到了约定的地方了。她站定到不久,就望见原处快步走来的人影。是孟颐川的下属,她见过这个人好几次,记得好像是姓李,叫李齐云。如果拿沈渊身边的人来作比较,大概相当于彭瀚生那样的人物吧。
……她又犯傻了。
她为什么总是情不自禁地去想他?秦抒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刚刚离开他不适应罢了,等到事情都完成了,也就不需要再回忆更没有心思回忆了。
她看着跑过来的李齐云,想到那一天孟颐川对她许下诺言,为了防止沈氏属下报复,孟家为她提供庇护。他好像就在现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么一想,上一次见到孟颐川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呢。隔着那么久远的时间,他能把自己想做的事一路贯彻到底,也算是一个有恒心的人了。或许,他对沈氏的仇恨,要比她还深。
“秦小姐,二爷临走前让我带您去市避一避,等风头过去,再商量是否要留下。”
“好。”
孟颐川的支持就是她下的一个赌注,她难以想象如果这个赌注最终被人赢了去,她这苦苦筹划的一切满腔积攒的怨恨,又该何去何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论是八年前她刚刚懂一些社会上的事情,还是八年后她自己的躯体满目疮痍,她始终坚信这一点。
……
市,是父亲安葬的地方。
第一个也是唯 个把这个消息告诉秦抒的,是那位只有一面之缘仅仅维持网络联系的庞予辰警官。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秦抒总是忍不住唏嘘,常常我们强求的忠贞诚挚和缘分永远没有出路,反而是萍水相逢与无条件的信任才给得了我们惊喜。庞予辰的协助,是她这些年来遇到过的最真挚的惊喜。
她后来知道,因为不方便透露的原因,庞予辰被调走到市警察局了。不算升不算降,只是一个地域的变更,甚至还是从一个普通一线城市调往国家的中心。但隋雨溪告诉秦抒,庞予辰没接到任何任务,最近的半年也没立什么大功,突如其来的调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上面的人下了指示,让他远离这座城市。
如果和她无关,秦抒会真心实意为他感到欣慰,这样一位优秀的可敬的警官,终于有了更广阔的舞台让他施展抱负。可是自作多情又不乐观的想,如果他的调动和她有关,或许不一定是好事了。
这一天秦抒终于按照庞予辰留下的提示,找到了父亲长眠的那座公墓。
李齐云眼睁睁看着秦抒一头磕在公墓前面,颤抖着身子哭了整整一个上午。哭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断断续续的抽噎。他离得不远不近,听不清她一直在喃喃说着什么。这一对父女分别了太久,就算好不容易得知了父亲的归处,秦抒被沈氏拘着,根本没有机会到父亲跟前看一看,哪怕是送一束花擦一擦墓碑。
这种哭泣,没有声嘶力竭,却让听到的人柔肠寸断。到后来,李齐云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和秦抒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压根就不熟识,可他还是不忍听到她一声声呼唤,就像被遗弃在淋漓秋雨中的流浪猫,闻者心痛难以自抑。
……
秦抒哭了好久好久,初春的日光已经有了些热度,又或许是秦抒自己太过虚弱,太阳炙烤得她一阵阵晕眩。她感觉到自己身上残存的执念就像古时候人们烧起的熏香,一段一段的逸散逝去。
了结了,终究是了结了。
“爸,过几天,我把妈带来给您看看。她现在越来越好了。”这是她今天对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