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宴会之前,秦抒让雨溪帮忙参谋着,穿什么衣服合适。雨溪在她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最后扯出一条长及脚踝的蕾丝长裙来。
秦抒本来想拒绝的,考虑到场合问题,只好憋了回去。隋雨溪找了裙子还不算完,满屋子溜达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最后在秦抒的柜子里翻出来那个纯白镶金的盒子。秦抒来不及阻拦,她已经掀开盒盖,看到里面的内容。
“卧槽秦抒你藏着这么条好货,怎么没见你戴过啊?这条这条,非常合适。”隋雨溪二话不说,一把扯过秦抒,给她戴在脖子上。
珠光璀璨,满室生辉。
“我不……”
“戴着!怎么着也要活得讲究点吧?”
……
秦抒远远的坐在嘉宾席的角落里,一口一口抿着红酒,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高调。不过衣香鬓影的这里,处处可见娇花朵朵,秦抒自认属于庸脂俗粉,不想和她们离得太近。可是该来的挡不住,她不去就山,山来就她了。
“小抒。”
秦抒认命地放下酒杯:“韩叔叔。”
韩昀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看着甚是眼熟。秦抒打量他半天,噢,这不是孟二爷嘛,前不久还在大开了讲座的。
“这位是……”孟颐川的眼神亮了一亮,尤其是看到她颈间的水晶项链,眸子里的玩味更重。秦抒视若无睹。
“秦抒,我朋友的女儿。”
男人彬彬有礼地伸出右手:“秦小姐,你好。”
秦抒冷眼看他,考虑到这是韩昀面前,伸手碰了一碰他的指尖,算是尽了礼数。打完招呼,和韩昀寒暄一阵,秦抒就径自回到角落里蹲着了,仿佛没感觉到背后的两道打量的视线。
韩昀正与朋友对酌,聊得在兴头上,下属走到他跟前,耳语两句。他登时变了脸色,匆忙交代几句就消失在了大堂里。秦抒目睹了全过程,心下疑惑。有什么人能让韩昀如此紧张?怕不是个了不得的贵客吧。
韩昀避开众人,跟着下属来到休息室。沙发上一人身形颀长,两条长腿交叠,气定神闲。可是韩昀就没这么好心情了。
“沈总,您怎么来了。”
沈渊抬抬眼皮:“你韩家的新春大庆,就不兴我来凑凑热闹?”
“哪敢。”韩昀陪着笑,“那您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呵,要紧的事……不过我沈渊有什么样的事,你统统能给我打太极打到天上去。”沈渊语调平平,可是韩昀从中听出了讽刺。“不过我好心提醒一句,方家的那批货,如果有人敢接,那只有一个结果。”沈渊言尽于此,再没有说下去。
韩昀后背冷汗涔涔。
“秦小姐?您怎么到这来了……”下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韩昀一惊。虽然秦抒也不是不知轻重的,可是沈渊的身份很少有人能辨识出来。如果让秦抒冒犯了沈渊,那可如何是好……
“哦,卫生间不是在这边吗?”
秦抒是真的尿急,毕竟一个人在这场合里实在无聊,就喝得多了点。果汁红葡萄酒,凡是能喝的,秦抒都灌了不少。这下膀胱闹情绪了……
韩昀看见沈渊的神情蓦地变了。不再是刚刚面对他时的冷酷无情,面若冰霜。此时的沈渊,平白多了不少烟火气,目光柔软下来,让韩昀大为震惊。他从来没有见过沈渊露出这样的神情。
然后韩昀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渊起身,走到门边,按下门把手。
门口的秦抒也是一懵。
韩昀愣了半秒,赶紧想要出声补救,可是秦抒的声音响在了前面:“元深?你咋在这的?啊,韩叔叔。”
韩昀嘴里没吐出的字瞬间噎回去了。“小抒。”他略微尴尬地笑了一下。
“真巧。”沈渊目光里原有的冰冷霎时褪去,一双眼睛就像氤氲着热气的温泉,望着清透温暖。
“你和韩叔叔认识啊,难怪。”秦抒想到元深的职业和公司,顿时释然了,根本没多想,“那你们聊,你们聊。”她礼貌地点点头,顺着走廊去找卫生间了。
沈渊久久地望着她的方向,一动不动。良久等他再转过身时,还是商场上叱咤风云,战场上心狠手辣的,那个韩昀熟悉的沈渊。
韩昀的嘴巴已经闭不上了。
这位久经沙场阅人无数的韩家老将头脑里瞬间席卷起一阵阵的风暴,无数的思绪翻滚拼接,围绕着“利益”两个字,重新组合。仅仅是几秒钟内,他就思考出了数种可能,以及每种可能应当实施的应对措施。
“冒昧地问一下,沈总,您和秦小姐……”
“既然冒昧,就不要出声。”沈渊的嗓音低沉而冰寒,毫无余地。
韩昀悻悻然闭嘴。
韩昀在韩家相当于一个巨大家族的分支管家,在关键问题上,基本是说不上话的。因而在沈渊面前,韩昀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可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改变现状,只好服从。
秦抒整理好衣服,稍微补了补妆,从卫生间里出来。一眼看见那间休息室的门还开着,她放慢脚步走过去,就听见元深喊她:“秦抒,进来。”
她应了一声。
总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异……具体是哪里怪,秦抒说不上来。韩昀站在沈渊后面,面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有点卑微的意思。可是不对啊,韩昀好歹也是韩家的董事,如今韩家少爷们的长辈,怎么会对元深低眉顺眼呢……想多了想多了。秦抒这么告诉自己。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韩昀识趣地离开,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秦抒盯着那扇门:“这让我有种做贼的感觉。”
元深的眸子里晕染着笑意,他看一眼她脖颈上的水晶,柔声问:“还喜欢吗?”
秦抒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项链,赶忙回:“我怎么还敢不满意啊,我又不是贪吃蛇。说来也是巧,我朋友说我今天必须戴这个才好看,我就戴着了,谁知道正好被你碰上。”
元深坐的近了一些,伸手触碰一下饱满的蓝色水晶:“什么叫被我碰上?它已经很低调了,你平常也可以戴的。”
“不不不我平常可不敢。”秦抒连连摆手,“这让人看了还以为我是富婆呢,根本不符合我的形象。我现在就是一穷光蛋大学生。”
“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个宴会上……”
秦抒静了一阵。她不喜跟别人谈自己的身世和人际关系。不过,跟朋友必要的交代还是要有的。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韩家的那点不算渊源的渊源,提到父亲的时候直接略过。元深听得很认真,秦抒倒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提防他了。
元深也告诉她,自己接过公司和韩家合作的,因而和韩昀有了些交集。秦抒自然理解,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深夜十一点,盛宴散场。元深开车送秦抒回去。让秦抒诧异的是,这次他开的是一辆外形低调奢华的宾利。她觉得有点不对,可是这只能算是直觉,她压根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索性就当它对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事后秦抒跟田荧琪在电话里还吐槽:“宾利和雪佛兰果然不一样……”
自从好几个月前舍生取义救了阿淮一命之外,秦抒没再联系过她。或许是圈子相距太远,又或许是酒吧夜总会这种地方已经给秦抒留下了太深刻的一道伤疤,她不愿亲手再去残忍地撕开。
可她没想到阿淮会给自己打电话,猝不及防,信息量相当大。秦抒惊呆了。
“是秦抒吗,我是阿淮……我有事求你。”
“我怀孕了。”
秦抒:“……”
阿淮在那头也沉默了一阵,似乎知道自己即将把所有的故事毫无保留地摊开在秦抒的面前。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打扰你……可是现在,我只有你了。”
秦抒“腾”地站起来,碰掉了水杯。许音被吓到了:“秦抒你这是怎么了?”
肖腾正巧听见动静,向这边望过来。秦抒带着歉意说,自己必须出去一趟。
秦抒离开后,肖腾立刻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拨号。
“深度”夜总会门口。
这是自己第三次来这了吧……每一回来,都没有好事。秦抒压下心里的不适,四处寻觅阿淮的影子。不久,阿淮拖着羸弱的身体,出现在秦抒的视线里。
秦抒跑过去搀扶住她:“怎么几个月没见你瘦成这样了,这你还怎么养孩子?我叫的车马上到,必须去医院检查。”
“我不去检查……”阿淮挣扎着,“我是要去把它打掉的,可是我没钱,就只能找你……”
秦抒眼眶发涩。初见时光鲜亮丽的浓妆少女,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沦落到如今这般落魄田地。
“你……”秦抒皱紧眉头,“算了,回我的公寓,你先住在那,养一阵身体再说。对了,要不要进去给你请假?”
阿淮剧烈地摇着头。她早已经不在“深度”工作了。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连饭都吃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