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抒食不下咽。她极力强迫自己不往那个方向去思考去假设,可是思想的力量要远远强于她的自制力。她快要被逼疯了。就在这个当口,孟颐川的脸孔再一次在眼前浮现。她已经做不到忽视他了,心理建设的能量在一日日的萎缩。
她想,她已经大概明白孟颐川为什么会选择她来下手,试图利用她作为突破口来针对沈渊了。可笑她自己一直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被别人当看戏似的笑话也毫无所觉。可能热衷于参观别人的痛苦并在其上指手画脚喜欢掌控全局并享受那种饱满的成就感的人,一向愿意身处局外,肆意把局中的主角拨弄吧。
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他一定已经达到预期的效果了。简直是完美,她毫无抵抗之力。现在她的心理防线岌岌可危,或许什么人稍稍一碰,就要一溃千里。她极力要预防那一刻的到来,可是心里是十二分清楚的,事关自己的父亲秦家的血脉,这件事,她不可能让它不清不楚地过去。
如果现在转身去投回孟颐川的怀抱,她会觉得自己相当的丢脸。明明前一刻还斩钉截铁信誓旦旦的说,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下一个瞬间,就变成了徘徊不定的怀疑者,她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
可是,除了这一个办法,还能怎么样呢?
她突然想到像是被彻底抹去踪迹的那个犯忌了的属下严松。他消失得无声无息,她并没有亲眼见证他到底遭遇了怎么样的惩罚,可是事实就是,他在市甚至是这个世界上,早已经不存在了。
她是从彭瀚生的眼神中看出来的。一条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陨落,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她即使对沈渊有过了解,也禁不住去一遍一遍的推测,他这样对待过多少人?他的手下出现过多少不忠诚的叛逆者?恐怕,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里,她就毛骨悚然。
彭瀚生偶然跟她提及过,沈渊这一天都会很忙,因为他的老朋友送来新的一批货,在码头转交。他这样告知秦抒的原因是,怕她多想,怕她责怪沈渊没时间陪她。
秦抒无言以对,觉得有些无奈。她想解释点什么,又觉得解释了反而更尴尬。现在她和沈渊处于一种似亲密不亲密似信任不信任的僵持状态,因为转变关系的那个决定还没来得及成熟,就遭遇了现实的打击。
她没有跟沈渊说出口的话,沈渊也没有抛开冷峻的面孔,开诚布公地跟她讲过。那层窗户纸看似已经透明了,事实上从来没被戳破过。隔阂一直存在,两个人似乎从来也没想过主动而彻底地解决问题。
秦抒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犹犹豫豫,她的事情很多,焦头烂额,总是想不明白下一步要做什么。可是沈渊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再一次把她带到他的别墅,却又冷着她,让她两眼一睁前路渺茫。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疑问不仅秦抒有,易勋也有。
他此刻站在沈渊旁边,咽了口唾沫,踌躇再三,还是开了口:“渊哥,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问出来,现在想想,还是想不明白。”
沈渊的眸光动了动,易勋看明白这是许可的意味,他垂下眼睫,低声说:“秦小姐在沈宅一天了,您为什么也不去看看她,告诉她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在互相折磨?”沈渊突然问道,易勋反而愣住了。
“呵,是啊,这很明显就是在互相折磨,而且无边无际。”他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可笑地选择躲避,选择给她一点时间。”
货船缓缓靠岸。
“最可怕的事情是我知道她的每个神情代表的意思,而她不知道我的。一直都是她在躲我,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到我躲她了。”
“渊哥……”
“你知道有个词么,近乡情怯?现在,我恐怕是近她情怯了吧。我明明那么想粗暴一些,可是我下不去手。”
易勋怔怔地看着他,原来渊哥,渐渐地已经被秦抒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