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抒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就这样走进来,又是怎么柔声安慰他的。看着沈渊伏在桌案上,脸色发白,她居然没有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跑上前来问他发生了什么。
她问他疼痛的位置,根据她那仅有的医疗常识,这是胃病发作了。
她立即抓起座机,给外出的易勋打电话,把他叫了回来。她挂断电话,一时间手足无措,刚刚的一切都是在不假思索的状态下做出来的,等她冷静下来,感觉到心跳仍在突突的不停,她知道,自己做出了突破常规的事情。
从跑进房间开始,支配她的就不再是理智。这实在是很可怕的事情。她怔怔的思索着,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沈渊的控制范围,他也在静静的看着她,眼眸里的喜悦那样鲜明那样闪烁。
……
沈渊带秦抒去了沈氏旗下的赌场。
“宝贝,现在是时候让你重新认识我的世界了。”他说。
在他的世界里,沈渊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神明。她一开始就猜到,可是真当她目睹沈氏属下的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看到他们忠心耿耿说一不二,看到周围全然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对沈渊惟命是从毕恭毕敬……她渐渐意识到,沈渊可能远比此前想象的强大。
她想到父亲当初还在的时候,语重心长叮嘱她的话
沈渊的力量不只在于他黑色的那部分,他有枪,有钱,有毒品。但更重要的是,他拥有影响市经济半边天的能力。沈氏的触手伸到了城市的各个行业各个角落,从餐饮服装到综合性商场,连锁超市酒店甚至医疗系统,也都有他能掌控的范围。
秦抒见到了她见过和没见过的一切。无论是霓虹灯下的纸醉金迷,还是赌场中的藏污纳垢。她在沈氏建筑起来的坚硬丛林里惘然往返,感觉到自己被沈渊拉扯着不断向前。
她头一次对自己的心思迷茫了,对于沈渊和他的世界,现在的她,已经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抵触。
她总是想到墓园那天,阴沉沉的天色如同人的心境,她猜,如果老天爷再怜悯些,落些雨点也是情理之中的吧。那就真的是诗人们歌颂或者是为之多愁善感的场景原型了。值得让人潸然泪下的,是男人模糊的背影。
她记得她看着沈渊的背影,直直的立在墓碑前,一动不动,就像一颗失去温度和水分而干枯掉的树,长在那里了一样。她同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看的却是他。她想到了一年年的自己,在父亲的生与死之间颠倒磨折,痛苦不堪。如果父亲真的如她的猜测已经不在了,那他甚至连一个衣冠冢都没有,唯一给她留下的就是她送给他做生日礼物的黄龙玉。
触景生情,沈渊也许同样是这样的吧。
她甚至不知道他究竟站了多久,她后来睡着了,无知无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房间里,睁眼就是帐顶,一如从前。
她搜刮心里对沈渊的记恨,惊讶的发现,早已经所剩无几。一开始,她和沈渊的相识,就不是从仇恨开始的。或许她心里曾经留下的恨意,只是他对身份的隐瞒和对她的欺骗让她心中郁郁,又因为惧怕他的势力而东躲西藏,却囿于他的霸道而无路可逃。
现在她幡然醒悟,原来所有的别扭都不过是一躲一追的必然结果,如果她直面沈渊,和他把一切讲的清楚明白,是不是现在所有蒙蔽在阴影中的情绪,都能被晒在阳光下?
秦抒第一次挥去那些纷扰的偏见和一味的躲避,去正视他的世界。
彭瀚生,徐宴,易勋,接触不多却传为神话的周鹏越,那个身份成谜的商雪茹……他身边的这些人物,她看在眼里就像在读一本悬疑小说。如果,她把他依然当做元深当做老朋友,试着去了解他认识他……或许现在所有的隔阂都可以迎刃而解。
前提是,他的某些想法,她现在没有办法回应。
……
跨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秦抒觉得眼睛都明亮了,以前水雾蒙了瞳孔,她看不见红尘万里看不见苛求的后果。现在,她明白过来了。
……
秦抒不知道,外面的世俗社会,在她呆惯了的那个世界里,她的亲朋好友找她都快找疯了。隋雨溪最后孤注一掷,她找到了肖腾肖律师,上去就拍桌子:“告诉我,秦抒在哪。”
徐宴闻讯赶来,迎接他的是隋雨溪的冷眼和质问。
“隋小姐,你先冷静一下,不要这么激动。”
“你让我冷静?你家主子失踪了七八天你能冷静?沈渊呢,让沈渊给我出来!”
“秦小姐不会有事,你很快就能见到她。”
“如果你值得信任,那这世界上估计就没有白眼狼这种动物了。”隋雨溪的言语里戾气很重,“希望你能够颠覆我的印象,做到言而有信。”
隋雨溪拂袖而去。肖腾舒了一口气,瘫在椅子上:“秦抒不好对付,她的朋友更不好对付。别说,这位隋小姐,还真的……”
“很聪明。”徐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补充了肖腾的下半句。
从徐宴和肖腾的合作,华严的地位,推测出华严和沈氏的关系。她甚至只是撞见徐宴在酒店,就能猜到他是来做什么的。这位隋小姐,一定能成为相当出色的检察官。
另一边,田荧琪一边担心秦抒的下落,一边发愁找不到郑淮。秦抒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还提过,虽然撂下狠话再也不想见到郑淮,但是毕竟相识一场,如果能遇见,还是能帮则帮的。秦抒这嘴硬心软田荧琪心里是十二万分的清楚,可是现在秦抒丢了,郑淮也没了消息。
前一阵子,听说韩家那位受尽折磨的韩因朔韩小公子终于崩溃自杀了。他手下剩余的公司股权尽数转让给了韩家远亲现任韩宅管家的韩昀。田荧琪还为此啧啧了好半天,到底是因果报应,该受的罪一条也不能少。这韩家少爷玩弄女孩感情,还不务正业,不知道做下多少孽呢。作为旁观者,田荧琪看在眼里也是爽在心里。
韩家百年基业,嫡系的韩御江韩辟疆以及那位被保护得极为周全的小小姐韩烟晓,都是难得一见的妙人,秦抒以前偶然还提起过对他们的评价,就是一个很艳俗的词儿人中龙凤。可惜韩辟疆常年专注学业,韩御江经营自己的集团,继承祖业比较晚,还没来得及熟悉韩氏的运作程序。这就让旁系的花花公子们钻了空子。
有金融界人士预言,韩因朔一死,韩家的整顿和肃清,就在这几日了。
此刻,秦抒忍不住担忧的田荧琪为了找不到她而抓耳挠腮的正主儿,却躺在男人的身下,婉转吟哦,极尽妖娆。
她被黑布蒙着眼睛,只凭着本能和取悦男人的心理暗示,把自己绽放得艳丽而夸张。她看不见男人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甚至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感觉到身体的撕裂和他毫不怜惜的动作,以及自己顺着黑暗的潮水上下的浮动。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男人的眼神很冷。他的脸上一丝情感的波动都没有,仿佛此刻的动作只是机械的重复。他毫无怜惜,毫无温柔,如同完成任务一样,像一个冷漠的天神,俯视自己做出的一切。
“嗯……你,你说过,会帮我的……”
“只要你听话,我会信守承诺。”
……
郑淮紧绷的身体放松了,她喟叹一声,放弃最后一根紧张的神经,在黑布之下闭上眼睛,听从这丝毫没有旖旎气氛的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