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深转身对着她,语气平静而沉稳地说:“以后如果你有任何时候心里难受了,都可以找我。”
秦抒忍下喉咙间的酸意,点点头:“好。”
秦抒的微信提示音响起来。她低头一看,居然是阿淮。
秦抒,我打算今天下午去趟医院,你能陪我吗?
秦抒一惊。她的神态落入元深眼中,他问:“怎么了?”
“一个朋友。我去打个电话。”她走到一边。元深目光锁住她的背影,瞳色加深。他听到她的语气很着急,很迫切。
“喂,阿淮。你想清楚了没有,这种事真的不能匆忙就下决定……”
“我知道,我知道你受过的苦,可是你的感情和你的身体,你都考虑清楚了吗?”
“……你……”
“好。既然这样,我陪你去。钱不够找我借,别再难为自己。”
电话挂了,秦抒头疼地揉揉眉头。最近管的事情有点多,细细罗列起来,也够焦头烂额的。
“是你遇到的那件事情?”一回头,元深站在原地,抄着口袋,嘴上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秦抒没说话。
“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忙,随时告诉我。”
秦抒还是没接他话茬。她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元深,你觉得,如果被人欺负了,是不是一定得欺负回去?”
“如果是我,我会加倍。”
“那如果那个人势力非同小可,而你只是无名小卒,你会想着让他遭到报应吗?”
“报应都是平等的,报复也是平等的。”
秦抒不语。
“报复谁?”他接着问。没说主语,可是秦抒就是敏感的认为,他一定已经猜出了大概。她耸耸肩,“前途未明。不过与我不相干的事,我不会掺和。圣母不是谁都能做的。”
“好了,你就送到这吧。我去找我朋友,谢谢了。”秦抒从元深车上下来,看一眼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匆匆忙忙和他说再见。
“不用跟我说谢谢。”元深看着她。
这时路对面驶来一辆宾利。秦抒看着很是眼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车在她眼前停下来,走下一个年轻男子。浓眉大眼,皮肤白皙,身材挺拔。看起来很精神的一个人,身上的西装剪裁得宜,衬得他更加有几分公子气质。可是这么一个人走过来开口一个字是:
“渊”
第二个字还未出口就被打断。元深的眼神陡然锐利,彭瀚生浑身一颤,立马住嘴。
“嗯?你的属下?”秦抒听出一个“元”字,很疑惑怎么不把人称呼喊全就闭嘴,难道是因为觉得他上司和一个女性朋友在一起很奇怪吗?
“是,我的助手,姓彭。”元深的眼神恢复柔和。
“彭先生你好。”
彭瀚生此时看向秦抒的眼神有点诡异:“……啊,小姐你好,你好!”
秦抒这时候想起来,上回元深接自己的时候,用的好像就是这辆宾利。看来这应该是他出公务的时候常用的吧,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跟元深告别,同样向彭瀚生点点头,转身消失在两个人的视线中。
她身后,两个男人同时目送她,一个眸光幽深如渊,一个眼神灼灼发亮。
“渊,渊哥!我怎么看她那么眼熟,是不是是不是”
“是。”沈渊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是她。你和徐宴花了两年的功夫都没有查出来的人。”
彭瀚生合不拢嘴了:“缘分呐,缘分呐!哈哈哈哈……”
沈渊忽视身边突发性精神失常的“助手”,自己打开车门坐进去。他想了一阵,开口吩咐还在望着远处出神的人:“瀚生,查一个叫阿淮的人。今晚之前,把资料给我。”
“哦……啊?是!”
……
另一边,秦抒在医院门口找到了已经等待多时的阿淮。
她陪阿淮挂了号,在诊室前陪着她等着叫号。阿淮一直没有说话,秦抒打量她,素颜的阿淮其实很美。她睫毛很长,唇形饱满,就算没有烟熏妆那样夸张的眼影眼线,她的眼睛也大大的,只是此刻她的神色里缺少了原有的灵气。
“79号,郑淮!”
“来了!”
秦抒扶着阿淮走进诊室。
女医生的言辞严肃:“你想好了吗?这不仅是一个孩子的生死问题,还影响的是你的后半辈子。第一,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打胎。第二,如果这个孩子流掉了,再受孕就难了。”
秦抒讶然,这件事她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她急忙想劝阿淮,可是阿淮此时显得非常坚定:“我决定了,医生。”
“阿淮!”
“别说了。”
秦抒:“……”
医生虽然一脸的爱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是患者要求,只能尊重。她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先去签字交费,我联系手术室准备手术。”
走廊外一阵皮鞋踏地的急促脚步声打断了屋里的对话。有一个男人在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郑淮!郑淮你给我出来!”
秦抒瞪大了眼睛。这什么情况?这男的是什么人?她回头看一眼显得紧张局促忐忑难安的阿淮,伸手拍拍她肩头安抚她:“没事啊,我先出去看看。”她没看见,背后的阿淮嘴角挽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你找郑淮?”秦抒挡在诊室外面。
“郑淮是不是在里面!”男人眼眶发红,满头大汗,一身狼狈。他盯着一脸警惕防备的秦抒:“你是谁,你认识她,你认识,对不对……”
秦抒抬手:“你先冷静一下。别激动,你倒是说清楚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哈哈,我他妈是她男朋友!”
走廊周围围了一圈儿看戏的群众,闻言哗然。这真是一场直播的电视剧戏码。小姑娘未婚先孕,想来打胎又被男友拦住。这实在是……有点恶俗啊。
秦抒这一下火了,她这几个月砸过场子揍过人,忍不了的从来不忍,这男人一出声她就想炸毛。
“你他妈是她男朋友,你丫早干嘛去了?这么久了她这副模样一个人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你在哪?你还有良心过来找她?”秦抒呛起人来,其实不喜欢看场合。
“是,我是错了,可是你先让我见见她,求求她不要这样,别把我的孩子流掉……”
秦抒扒拉着门框挡住里面的人,闻言回头问了一句:“阿淮,想见他么?”
阿淮冷声答:“不见。”
“听见没有。”秦抒昂起头来看这个比穿了坡跟的她还高了几公分的男人,“她不想见你。请回吧。”
“我是孩子的爸爸!”男人急了,在秦抒跟前嘶吼。秦抒闭闭眼睛,“她也是孩子的母亲。她有选择权。这里是医院,麻烦你要吼出去吼,别打扰医院正常工作。”
给阿淮做诊断的医生看多了这样的情节,早就麻木了。她默默整理好病例,看了一回戏,觉得差不多了,开口劝:“好了,别堵在门口了,后面还有病人呢。”
多重的压力,焦躁的内心,深藏的恐惧已经累积得超过了承受能力。男人并不是脾气好的善茬,他把这一切都归罪于拦着他的秦抒。
“你他娘的又是什么人?这里面是老子的女人,关你屁事!要管闲事别管到老子头上,别以为我不敢治你!一个给我躲着藏着,一个摆出副狗脸在这挡着,你两个没一个好东西!”
秦抒并不是忍气吞声的乖乖女。她的眼神像是淬了冰,锋利如刃,语气极冷:“你最好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你给老子让开!”
“别想。”
“你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请你回去。”
“让开!”
“你给我滚出医院!”
啪
秦抒的头被蛮力扇到一边。围观群众大吸一口凉气。阿淮在她背后“腾”地站起来。
她捂住脸,慢慢地抬起头来,正视那男人。
“韩因朔!你就是个混蛋!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阿淮声嘶力竭。事情已经超乎她的想象,虽然因此可以收获意外的效果,但是短暂的小小的欣喜之外,剩余的全是愤怒。她根本见不得秦抒受到伤害。她是小小地利用了她,但她永远不会忘,那是多少次雪中送炭的人,是她郑淮这辈子屈指可数的朋友。
“阿淮!”
秦抒在那一耳光之后耳鸣了很久。她没想到那男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她明显的感觉到手掌下的脸颊肿了起来。她的头脑一片空白,等到她终于能组织起语言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眼前一道黑影疾冲过来,她的腰肢被人大力一扯,随即,跌入一个坚硬而温暖的怀抱。
秦抒懵了,抬眸看去,居然是元深。
“你……”
元深把她锁进怀里,双臂紧紧地揽住她,她想要挣扎,他随即增大用力,秦抒的反抗宣告无效。她看到元深的脸色铁青,双眸不复有曾经吸引她的温柔水光,取而代之的是狠戾与狂狷之气。那一双眼睛此刻幽黑得可怕,眼瞳深处翻滚着什么秦抒看不懂的东西,仿若滔天巨浪,要把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