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身边的女人,面上仍然是无懈可击的笑容,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右手攥得紧紧的,指甲嵌进肉里,很疼。
这个女孩,究竟是谁?
“没什么,朋友而已。”秦抒向那女人点点头,权当是打招呼了。随后她侧眸去瞪沈渊:“谢谢你帮雨溪解围。这一下,我们欠你两个人情了,我会还回来的。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可是沈渊的手始终桎梏着她的,不肯松开。
秦抒深呼吸两口,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随后扯着隋雨溪,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们身后,隋雨溪的同事检察院的官员被晾在原地。他本来想斥责隋雨溪不知好歹,就这么损失了一个良好的资源。谁知道随后出现的这个场景堪比炸弹的威力,一下子把他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果刚刚张总的称呼他没听错,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名声如雷贯耳的沈渊……
“渊,你告诉我,她是谁?”重新又只剩下他们两人,徐宴把自己隐藏在远处的角落里,安静的时候,恍惚就是一个隐形人。
“你没必要知道。”沈渊的声音里毫无感情。
女人被他甩在了身后。她的胸膛急剧起伏,她第一次有了危机感。自己为了这个男人,不远千里回到这里,为他铺路,帮他做事,为了他不惜一切代价……一切一切的终点,都是他。如果有人威胁到她……那么,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
隋雨溪跟秦抒说,那晚过去之后,那个同事对她突然客气了很多。她们都知道,强权和实力终究是决定一切的前提,也不能怪别人势利眼。也没有哪个单位是纯洁无瑕的,即使是检察院,凡是由人组成的组织,没有一个是完全大公无私的。
而秦抒在经历了一番波折之后,重新回到了学校。至少在摆脱沈渊之前,她要先让自己潜下心来,让书本上的文字洗一洗脑子。她每天保持从公寓到图书馆再到教室的三点一线,和导师讨论题目,继续论文撰写,闲下来的时间,她偶尔还是会想想今后。
隋雨溪曾经说过,在父亲不在了之后,秦抒就变成了一个“没有今后”的人,每天就看着自己脚前面的一段路,不往深处想,不往远处看。说实在话,秦抒并不想做这样的人。
转眼之间,安安静静的一周过去了。秦抒买好水果补品,捎上一束花,坐了公交再度远赴市南。这些天让她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母亲的脑血管没再出现突发状况,一切都好。小荧把秦抒迎进来,很激动地告诉她,今天阿姨的情绪特别好,脸上都笑都挂了大半天了。
秦抒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她不由得露出最真诚的笑容,像是带着露珠的花沐浴着阳光绽开,耀眼得让人惊叹。小荧都看呆了。秦小姐的笑,真的足够惊艳。
“谢谢,实在是辛苦你了,这么久,把我妈妈照顾得无微不至。”
“哪里,我是一个孤儿,能在这儿找到工作已经谢天谢地了。”
秦抒穿过枝叶光秃的竹林,走进母亲的房间。小荧跟在身后。秦抒意外地发现,母亲的床头已经放了一束花,新鲜的,花瓣上还沾了水珠。床头柜上的一篮子水果,以及地上放的一箱补品,随即映入眼帘。秦抒大为疑惑。
小荧看到她的眼神,明白她在想什么:“啊,我忘了跟你说了,这一个多月一直有人来看阿姨,是个男人,每次来都会带一大堆东西。我问他是什么人,他说是你的朋友,我就没怎么在意。阿姨偶尔清醒的时候,还会跟他聊天呢。”
秦抒感觉心脏的部位受到一记柔软的捶打,脉搏有了几秒钟的不规律。她结巴了一会,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绪,装作平静的问:“他大概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很高?”
“嗯……是。”小荧努力回忆,“我只记得他长得特别好看,很有气质的一个人,但是对生人有点冷,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怕他。”
秦抒:“……”
这样生人勿近的气场,除了沈渊,她不认识其他任何一个男人。
“他……都什么时候来?”
“经常来,一周一次。这些东西是他昨天送来的,你今天就来了,这不正好错开。”
秦抒沉吟不语。
沈渊,这样你让我欠你良多。究竟怎么样才能还清这些人情,两不相欠,一别两宽,各自舒畅呢。
秦抒带着母亲到天台上去晒太阳。母亲最近恢复的状态的确很好,她甚至能记得,她有一个很优秀的女儿。虽然她认不出眼前的人就是秦抒,还会一口一个阿抒的叫着,秦抒禁不住热泪盈眶。
“妈,您想想,我是谁?”
……
“妈,您什么都不用操心,您的女儿在尽最大的努力帮您恢复,给您好的生活条件。等我这一段时间过去,等我把这些事处理好,以后,我来养您。”
……
“妈,你放心,我已经联系了检察院的警察局的,还有在警察学院教书的同学帮我留意着,爸爸究竟因为什么而消失的,我一定要找出来。”
……
“他们都说爸爸是失踪,可是现在杳无踪迹,尸骨无存。我不相信……我是在他失踪的现场附近找到的黄龙玉,那是我小时候送他的生日礼物,八年了他一直带在身上,连睡觉都带着……”
“……妈,可是我还是不知道,爸爸到底是生是死……”
说到最后,秦抒自己都哽咽了。母亲慈爱地看着她,那眼神是有光彩的,她似乎知道眼前人和她有着割不断的关系,她不说话,但是秦抒读得懂。
情绪不堪重负破出一个口子,暗藏的酸涩前呼后拥地涌出来,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呜不仅是这个,我最近糟心事真的太多了……妈,我欠了一个人的人情,我一定要还给他,彻彻底底的还给他!”
“我不需要你还。”背后低沉磁性的声音十分悦耳,却让秦抒浑身一震,毛骨悚然。
“你!你怎么来了”
“是你呀。”秦抒的妈妈居然在看到沈渊的瞬间,绽开了欣慰的笑容。秦抒大为震撼,她怔怔地盯着沈渊,希望他能给她一个解释。
“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你还。我只要你离我近一些,陪在我身边,这对我而言比任何其他的东西都有价值。”沈渊只是看着她,神情柔软。
秦抒狼狈不堪,匆忙转开目光,“你在这站了多久了?”她看见了男人身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小荧。
“没有多久,恰好听到你的最后一句话。”
“……”
“你躲了我一周。”两个人顺着疗养院曲径通幽的小路,踩着青石板,一路向山下走去。
“你在我身上安了吗?”秦抒避而不答,“为什么我感觉总能遇见你。”
“想遇见的时候,自然能遇见。”
“哈哈,我怎么会忘记,你是沈渊啊。”秦抒近乎喃喃自语。
沈渊没有出声,他只是暗暗地勾了勾唇角。他是沈渊又怎样,照样败给秦抒,输得彻彻底底,丢盔卸甲。
“一周后,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她会在拢雪举办宴会,我希望,你可以作为我的女伴,一起去参加。”沈渊突然的一句话,让秦抒不知所措。
“你……不行。拢雪是什么地方,我去闹事还行,再说,你的朋友和我”
“你不是说要还我人情?怎么,这就变卦了?”
秦抒扼腕,这人前一秒还在说不用,现在就……
“我可以介绍你给很多人认识。我想,会有你需要的。”
田荧琪发烧了。秦抒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蛋,还嘲讽她,现世报终于来了。成天蹦跶蹦跶,终于疲劳过度,身体支撑不住精神,一下子就垮了。田荧琪捂在被子里,额头上敷着冷毛巾,有气无力,惨兮兮的抱怨:“你还忍心这样伤害我……”
秦抒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很疼惜她的。她自己本身算是个半吊子中医,看着田荧琪这个样子不像是特别重的感冒,也没必要拉去挂水打抗生素。她俯下身子安慰好友:“你躺一会儿,我去附近的中医堂给你抓点药来。”
田荧琪苦着个脸:“我不要喝中药,苦……”
“良药苦口,乖啊。今天的假我给你请了,放心休息吧。”秦抒挎上包,出了门。
田荧琪租住的小区附近秦抒并不是很熟悉。她走街串巷,找到一家规模不小的中医堂,轻车熟路,直接到药柜前点明自己要配几副感冒发烧的药。她看着中医师抓药,还不忘提醒一句:“是风热感冒,发热重,恶寒轻。”
医师抬眼看她:“呦,同行啊?”
“没有,半吊子。”秦抒微笑,“先拿三副吧,吃完了我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