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克列门丘格的索科夫,并不知道身处克里姆林宫里的大胡子和安东诺夫,正在讨论等这次的战斗结束后,就晋升他的军衔。此刻从第聂伯河上游渡河的敌人,正在近卫第28师的防区,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随着渡河的德军数目增加,原本隐匿起来的德军轰炸机, 再次出现在战场的上空,对着近卫师的防御阵地,实施狂轰滥炸。
近卫师长见天空中出现了密集的敌机编队,立即命令所有的部队进行防御工事,以躲避敌机的空袭。其实就算他不下达命令,以前的指战员们也纷纷地躲进了事先挖好的防空洞,以躲避敌机的轰炸。
德军在渡河作战前,早就对第53集团军的防线,进行过地面和空中侦察。此刻,德军的轰炸机群是有备而来,对他们所侦察到的苏军阵地实施高密度轰炸。疯狂投弹的德军轰炸机,见没有遭遇地面的防空火力反击,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降低高度,用机载机枪疯狂扫射苏军阵地。
一时间,近卫师的各阵地都是硝烟弥漫,火光四起。
得知近卫师的阵地遭到轰炸,索科夫连忙吩咐杰列维扬科:“杰列维扬科将军,如今敌机正在疯狂地轰炸近卫第28师的阵地,命令北调的两个师放慢行军速度,同时注意隐蔽,避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明白。”杰列维扬科答应一声, 随后走向了通讯区域,准备让报务员给两个调动的步兵师发报,让他们放缓行军速度,并注意防空,避免遭到敌人的空袭。
索科夫等杰列维扬科离开后,转身吩咐萨梅科:“参谋长,麻烦你帮我接通戈留诺夫将军,我们如今需要他们的帮助。”
空军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到戈留诺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索科夫有些激动地说:“戈留诺夫将军,如今我军的防御阵地遭到了敌机的疯狂轰炸,我需要空军的支援。”
“什么地段遭到了敌机的空袭?”
“城市西北方向的河边防御阵地。”索科夫回答说:“大量的德军从第聂伯河的上游渡河,向我近卫第28师的阵地展开疯狂的进攻,我希望您能尽快派出空军,为我们提供必要的空中支援。”
没等空军第5集团军的战机升空,德军已经完成了对近卫师阵地的轰炸,掉头朝着机场的方向飞去。空军离开了,早已蓄势待发的地面部队, 在坦克的掩护下,向近卫第88团二营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二营的阵地在德军的轰炸中, 早就夷为平地,很多指战员都被埋在了炸塌的防空洞里。阵地上幸存的观察哨,看到敌人在坦克的掩护下,朝着己方的阵地蜂拥而至,连忙吹响了哨子,希望那些躲在防空洞里的战友,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阵地,阻击敌人的进攻。
然而哨音吹响后很久,只有几十名战士从带着温度的浮土里钻了出来,俨然是泥人的战士,顾不得抖落身上厚厚的泥土,就纷纷进入了自己的战斗位置,把枪口对准敌人来的方向,只等他们进入有效的射程,就立即毫不迟疑地开火射击。
敌人来势很快,不到五分钟,就冲到了距离阵地只有七八十米的地方。这时二营阵地上响起了零星的枪声,一些正在向前冲的德国兵应声倒地,剩下的则继续朝前冲。
二营阵地剩下的战士数量有限,而且有个别战士的武器,在敌人炮轰中被炸毁或是从泥土里爬出时丢失了。阵地上稀疏的火力,是无法阻止德国人冲上来的。很快,就有德国兵冲进了二营的阵地。
面对冲上来的敌人,二营的指战员表现得异常英勇顽强,一些失去武器的战士,勇敢地冲向了敌人,在接近敌人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拉燃了手榴弹的导火索。轰的一声巨响过后,战士和一名甚至好几名德国兵一同倒在硝烟里。
虽说指战员表现得很顽强,但他們毕竟人数有限。几十个人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就全部牺牲,而在这些战士的遗体四周,是更多德军官兵的尸体。
待在二线观察室的近卫第88团团长见状,不禁放下了望远镜,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后,转身对通讯兵说:“向师部报告,说敌人已经占领了二营阵地,正准备向我们的阵地推进。,”
通讯兵答应一声,把团长所说的话,向师部值班的通讯兵详细地说了一遍。
而师长听完通讯兵汇报后,却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板着脸吩咐值班的通讯兵说:“立即和第88团取得联系,命令他们反攻,务必把敌人占领的阵地,给我夺回来。”
给第88团下达完反击的命令后,近卫师长觉得阵地失守,性质比较严重,有必要向司令部报告,让马纳加罗夫也做到心中有数。
接电话的人是杰列维扬科,得知二营把阵地丢失了,不禁恼羞成怒:“什么,二营把阵地丢了?二营长在什么地方,我要送他上军事法庭!”
近卫师长等杰列维扬科咆哮解释后,语气沉重地说:“报告参谋长同志,二营全员阵亡,没有一个人从一线阵地退下来。”
近卫师长的话,让杰列维扬科准备发难的话,都堵在了嘴里,无法再说出来。
“参谋长,”马纳加罗夫见杰列维扬科沉默不语,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司令员同志,”杰列维扬科连忙用手捂住话筒,向马纳加罗夫汇报说:“第88团二营的阵地失守,全营五百多名指战员无一生还。”
在这种双方投入兵力达到十几二十万的战斗中,一个几百人的营全员牺牲,对上级指挥员来说,不过是一组数字。但马纳加罗夫得知这么消息后,还是从座位上站起身,摘下了头上的大檐帽,向着西北方向躬身低头,为那些牺牲的战士们默哀。
周围的众人见到马纳加罗夫这么做,也纷纷站起身,摘下头上的大檐帽或者钢盔,向着西北方向默哀,在心里悼念那些牺牲的战士。等大家站直身体,把帽子戴回到头上后,马纳加罗夫对杰列维扬科说:“参谋长同志,命令第89团协助第88团实施反击,一定要将失去的阵地夺回来。”
就在杰列维扬科答应一声,准备如实地将马纳加罗夫的命令传达下去时,索科夫却抬手制止了他:“且慢!将军同志,我觉得此刻不适合反击?”
“为什么?”马纳加罗夫反问道。
“原因很简单,”索科夫解释说:“敌人正集中全力对近卫师的阵地实施猛攻,假如你们在此事出击,就意味着要和德国人打对攻,硬碰硬地拼消耗。”
见索科夫居然反对自己的计划,马纳加罗夫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索科夫将军,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占领我们的阵地吗?”
“将军同志,”索科夫知道马纳加罗夫所受的教育,都是面对敌人的进攻,要像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一步都不准后退。既然一线阵地丢失了,那么就应该组织力量反击,把丢失的阵地夺回来。“我不久前曾经说过,我们的目的是消耗德军的有生力量,不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如果此时让第88和第89团发起反击,和实力强大,攻势正盛的敌人展开对攻,恐怕我军会付出比敌人更大的伤亡。”
听完索科夫的话,马纳加罗夫咬着后槽牙问:“索科夫将军,那请您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就进行消极的防御吗?”
“当然不可能是消极地防御。”索科夫胸有成竹地说:“将军同志,您不是让近卫师长把近卫炮兵团,调往了交战区域么?当敌人向第88团的二线阵地发起进攻,可以命令炮火进行拦阻射击,尽可能多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并在德军退却时,命令部队出击,给敌人以最大程度的杀伤。”
“好吧,索科夫将军。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按你说的办。”马纳加罗夫觉得索科夫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再加上自己的部队如今归他指挥,便同意了他的说法了,吩咐杰列维扬科说:“参谋长同志,按照索科夫的指示,命令第88团坚守阵地,坚决挡住德国人的进攻。炮兵团在敌人进攻时,实施炮火拦截,尽可能多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见马纳加罗夫按照自己的指示,向杰列维扬科布置任务,索科夫感到很心安。虽说科涅夫安排自己指挥第53集团军,但马纳加罗夫的资历比自己老得多,如果对自己下达的命令采取拖延战术,恐怕会出现贻误战机的情况。
索科夫扭头面向萨梅科问道:“参谋长同志,我们的反击部队准备得怎么样?”
“都已经准备就绪。”萨梅科回答完毕后,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您不会打算现在开始反击吧?”
按照索科夫的计划,部署在登陆场的反击部队,将在明天天明后,在炮火的掩护下,向德军的阵地实施有限度的反击,尽可能多地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但如今看到德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西北方向的防区,登陆场的正面此刻似乎有机可乘。
“如今距离天黑只有两三个小时。”索科夫谨慎地说:“在反击开始前,先用强大的炮火,轰击德军的防御阵地,然后再发起攻击。等我们取得一定的战果时,天已经黑了,德国人无法得到飞机、坦克的支援,对我们的部队来说,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御,都是非常有用的。”
“好吧,司令员同志。”萨梅科点点头,随后问道:“那您打算几点发起进攻呢?”
索科夫抬手看了看时间,回答说:“参谋长同志,你去联系炮兵,让他们在二十分钟之后,对早已锁定的德军阵地实施猛烈的炮击呢?”
“司令员同志,”听索科夫这么说,萨梅科小心翼翼地提醒他说:“我们的步兵距离出发阵地,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程。您看……”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参谋长同志。”索科夫大大咧咧地说:“我军的炮击不会少于四十分钟,而步兵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转移。等炮击结束时,他们也进入了攻击位置,随时可以向敌人的防御阵地发起进攻。”
“司令员同志,”停留在原地的萨梅科继续说道:“如果让反击部队在急行军之后,就会立即投入战斗,指战员们的体力方面可能会受到影响。不如让驻扎在前沿的部队,先向敌人发起攻击,等他们的进攻陷入停滞之后,再有反击部队接替他们的攻击。”
萨梅科的说法,让索科夫眼前一亮,对啊,可以让前沿的三支部队先试试反击。等他们的攻击陷入停滞之后,再由事先安排好的反击部队投入战斗。面对突然加入战场的生力军,被打得狼狈不堪的德军肯定抵挡不住,没准还能让自己扩大战果。
想明白这一点后,萨梅科点着头说:“参谋长同志,你的这个提议不错,就按照你说的办,让前沿部队在炮击结束后,就果断地向敌人发起攻击,而原定的反击部队尾随其后。等前沿部队的攻击陷入停滞后,再接替他们的进攻,务必最大程度地扩大战果。”
萨梅科见索科夫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便立即将命令传到给各部队,让他们做好出击的准备。而另外一侧的马纳加罗夫,听到索科夫的布置后,凑过来好奇地问:“索科夫将军,您把进攻时间提前,会不会影响到你们原定的作战计划。”
“将军同志,”索科夫微笑着说:“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敌人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到您的部队那里,而登陆场正面的兵力却变得薄弱起来。我们在这种时候发起进攻,就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取得比原定计划更大的战果。”
杰列维扬科原打算让索科夫为近卫师提供重炮的炮火支援,听到他的这个作战计划,便乖乖闭上了嘴。他心里很清楚,只要南线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就能扭转西北方向的战局,让局势变得对自己更加有利一些。
索科夫察觉到了杰列维扬科的欲言又止,明白他想从自己这里获得一些帮助,便笑着对他说:“杰列维扬科将军,不要担心,别看近卫师那里此刻打得很艰苦,敌人的攻势凶猛。但只要等空军的战机进入战场,进攻你们防区的敌人,就会成为待宰的羔羊,在航弹的轰炸和车载机枪的扫射下,付出惨重的伤亡。”
“您说得对,索科夫将军。”杰列维扬科听后,微笑着点点头说:“有了空军提供的空中支援,我们的近卫师一定能粉碎敌人的进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