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索科夫态度坚决地说：“在每门火炮打完一个基数炮弹之前，炮击不能停止。”

索科夫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判断失误，既然炮击已经开始，此刻不管是停止炮击，或者继续炮击，自己所受到的处罚都是一样的, 还不如继续打下去，就看是否得到上天的眷顾，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斯米尔诺夫不忍心看到索科夫因为这件事受到处分，便谨慎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我觉得239高地前应该没有潜伏的敌人，所实施的炮击有些草率。不如现在就停止炮击，到时你去方面军司令部时，所受的处分可能会轻一些。”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苦笑着对斯米尔诺夫说：“既然我们已经朝着高地前方开炮了，不管是打一个基数，还是只打了一发炮弹，性质都是完全相同的。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按照我原来的计划继续炮轰，若是运气不算太差，没准此事还能有一丝转机。”

见索科夫根本听不进自己的劝说，斯米尔诺夫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第一次发现索科夫居然如此固执，居然听不进自己的劝说。好在及时响起的电话铃声，化解了司令部里的尴尬气氛。

“我是斯米尔诺夫，您是哪里？”

“您好，参谋长同志。”听筒里传来了步兵第116师师长施季里茨上校的声音：“我是施季里茨，我想问问，什么地方在进行炮击？”

斯米尔诺夫看了一眼索科夫, 随后回答说：“施季里茨上校，我们得到情报，可能有德国人潜伏到了239高地的前方，为了确保阵地的安危，所以便命令近卫第41师的炮兵团，对高地前方的区域实施了炮击。”

搞清楚了什么地方在进行炮击之后，施季里茨又接着问：“效果怎么样？”

对施季里茨提出的问题，斯米尔诺夫委婉地说：“到目前为止，我们暂时还没有得到什么可靠的战报。”

施季里茨也是一个聪明人，听斯米尔诺夫这么说，立即意识到这场炮击没准就打了一个寂寞。不过为了照顾集团军司令部的情绪，他还是言不由衷地说：“既然发现了可疑的情况，进行炮击是完全有必要的。想当初，库尔斯克会战爆发时，我军不是抢先向德军集结的区域，展开了猛烈的炮击，从而使德国人不得不把进攻的时间, 向后推迟了几个小时。”

“上校同志, ”斯米尔诺夫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如今和库尔斯克会战前可不一样。当时我军处于被动，战役什么时候打响, 是由德国人说了算。但现在呢，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在什么地方作战，什么时候进攻，都是由我们说了算。”

这边还说这话，斯米尔诺夫身旁的另外一部电话又响了起来，他连忙加快语速和施季里茨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新的电话，是另外一位师长打来的，还是询问半夜的炮击是怎么回事，斯米尔诺夫耐着性子向对方解释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这两个电话只是开始，很快就有源源不断的电话打进来。除了集团军下属的各步兵师师长、坦克旅旅长外，还有友军部队的首长打来了电话。电话的内容都是千篇一律，想搞清楚为什么会在半夜进行炮击。

等电话铃声不再响起时，斯米尔诺夫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他满脸苦涩地对索科夫说：“司令员同志，看来我们闹出的动静不小，把那么多的友邻部队都惊动了。”

“是啊，动静是不小。”索科夫心里在嘀咕，假如炮击停止后，却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自己势必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当炮击一结束，西多林就再次打电话给索科夫，向他汇报说：“师长同志，我们的炮击已经结束了。从阵地上观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情况。你看，是否需要派人过去看看？”

“算了，西多林。”索科夫得知炮击没有取得任何效果，心就凉了半截，他对着话筒说：“让战士们好好休息吧，等天亮之后，再下去查看也不迟。”

“司令员同志，”斯米尔诺夫等索科夫放下电话后，小心翼翼地对他说：“如今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多小时，你还可以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我睡不着。”索科夫此刻心乱如麻，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睡觉，他冲斯米尔诺夫摆摆手，独自来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盯着上面的敌我态势，分析自己的判断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而239高地的守军，本来都处于严阵以待的状态，但随着炮击的结束，发现阵地前方根本没有德国人的踪迹，指战员们的精神顿时松懈下来。

二营长向度哈林请示之后，在阵地上留下五连坚守，另外两个连队都跟着他进入反斜面的藏兵洞，在那里继续睡大觉，准备等到天亮之后，再去阵地前方查看。

等二营长带着另外两个连队撤离之后，剩下的那个连队也只留下了一个班的战士担任警戒，其余的人都回到掩蔽部继续休息。

最先发现地雷爆炸的那名战士，被连长安排担任警戒。和他一起站岗的时一名老兵，他蹲在战壕里点燃了香烟，用抱怨的语气说：“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本来我们大家睡得好好的，结果你发现远处有一颗地雷爆炸，就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害得我连个踏实觉都睡不成。”

战士听到老兵的抱怨，不敢吭声，今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可以说是始作俑者。不光惊扰了全连的美梦，甚至惊动炮兵团对阵地前实施炮击，此刻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抱怨自己。他端着枪，在战壕里来回地走动着，心里祈祷天能早点亮起来，这样自己就能参加搜寻小组，搞清楚昨晚是什么导致了地雷的爆炸。

正在战壕里来回走动时，忽然隐隐约约听到战壕外有动静，连忙停下了脚步，侧耳仔细聆听。老兵看到他的这个举动，冷哼一声说道：“你又在做什么，难道想告诉我，说德国人又出现在我们的阵地前？”

然而下一秒钟，老兵就看到一名披着白色伪装服、戴着钢盔的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他一个鱼跃就将自己的同伴扑到，随后捂住了同伴的嘴，举起了一把匕首捅进了胸膛。

看到这一幕的老兵，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此刻他还不知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德国人，那这么多年军营的面包就白啃了。他想高声示警，但由于事出突然，他又吓得浑身发抖，虽然张大了嘴，但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端起手里的步枪，正想鸣枪示警，但却感觉自己的嘴被人从后面捂住了，随后感觉胸口一痛，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率先进入战壕的德军士兵，干掉苏军的两名哨兵后，向战壕外发出了信号。很快，就有更多穿着白色伪装服的德军官兵，成群结队地进入了战壕。一进入战壕，他们就左右分开，沿着战壕快速推进，去肃清那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苏军指战员。

他们的行动，很快就被其它地段的苏军哨兵发现了，连忙朝他们开枪射击。刚开枪打倒了一名士兵，他就倒在了乱枪之下。

枪声惊动了掩蔽部里还没有睡着的指战员，他们连忙提着武器冲了出来。有些人刚一出来，就被战壕里的德军发现，几枪就打翻在地。而有的则抢在德国人之前开枪，把对方打倒。一时间，战壕里枪声大作。

待在山脚团指挥所里的格鲁时科，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惊醒了。

他翻身下了行军床，冲到桌前摇通了二营的电话。一听到听筒里有声音传出来，便大声地问：“二营长，高地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响枪？”

“我，我不太清楚。”二营长神情慌乱地回答说：“我没有在高地上，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一名提着枪的战士从外面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报告营长同志，我们的阵地遭到了德国人的突然袭击，排长命令我到这里来向您报告。”

“你们的连长呢？”得知面前的战士是从高地下来的，二营长连话筒都顾不得捂，就气急败坏地问：“他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及时给我打电话？”

“连长和指导员已经牺牲了。”战士低下头，对二营长说：“如今是我们的排长在指挥活着的人，与冲进来的德国人展开战斗。”

电话另外一头的格鲁时科，听清楚了二营长和战士的对话，他连忙提高嗓门说：“二营长，我以副团长的名义命令你，立即带部队进入高地，务必要守住阵地。明白吗？”

“明白，副团长同志。”二营长不敢怠慢，赶紧回答说：“我立即带人上高地，把德国人从我们的阵地赶出去。”

格鲁时科放下电话之后，就亲自去找在木屋里休息的团长度哈林：“团长同志，情况不好，我们的239高地忽然遭到了敌人的袭击。”

“什么，高地遭到了敌人的袭击？”度哈林早就听到了高地上传来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意识到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此刻听说敌人袭击了高地，不免大惊失色：“有多少敌人，他们的火力配备情况如何？”

“由于战斗爆发得很突然，这些情况暂时还搞不清楚。”格鲁时科回答完度哈林的问题后，主动提出：“团长同志，高地遇袭可不是小事，我们需要立即向师部报告。”

“等一等，参谋长同志。”但度哈林却觉得此刻不是报告的时刻，便制止了格鲁时科：“我看，还是等把德国人打退之后，再向师部汇报也不迟。”

“不能再等了，团长同志。”见度哈林迟疑不决，格鲁时科连忙提醒他说：“此处发生的事情，就算我們不汇报，师部也会很快知道的。等师部了解情况后，我们再向上汇报，就会显得很被动。”

听格鲁时科这么说，度哈林立即改变了想法：“好吧，参谋长同志，此事就由你向师部报告。我立即通知另外两名营长，让他们做好支援239高地的准备。”

西多林听到239高地方向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时，心里也很紧张，不知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他准备给第126团打电话时，格鲁时科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格鲁时科中校，”西多林焦急万分地问：“你们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239高地上会传来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参谋长同志，”格鲁时科语气凝重地说：“我们的239高地遭到了德军的袭击，坚守高地的部队与他们展开了激战。”

“敌人有多少兵力？”

“不清楚。”

“什么，不清楚？！”

“是的，”格鲁时科解释说：“坚守高地的是二营，炮击结束后，因为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二营长就只在阵地上留下一个连，自己带着另外两个连，进入了反斜面的藏兵洞休息。他正准备带人上高地增援，具体的情况，要等二营上了高地之后，才能搞清楚。”

“那你快点搞清楚敌人的兵力情况。”西多林在电话里叮嘱格鲁时科说：“一旦有确切的消息，就立即向我汇报。”

西多林放下电话时，看到库里申科从外面走进来，连忙向他报告说：“师长同志，刚刚第126团副团长格鲁时科中校打电话，说239高地忽然遭到了德军的袭击，如今战斗正在进行。他向我保证，一旦搞清楚阵地上的情况，就立即向我报告。”

不久之前，库里申科的心里还在对索科夫下达的开炮命令腹诽不已，此刻听说德军在攻击239高地，不禁被惊出一身冷汗。他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喃喃地说：“德国人真的开始进攻239高地了？”

“是的，师长同志。”西多林点点头，随后用手朝室外一指，说道：“您听听外面的枪声好爆炸声，都是从239高地方向传来的。”

“可是我们对239高地的前方实施了长时间的炮击，敌人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西多林同样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能含糊地说道：“可能在我们炮击时，德国人躲在我军炮火的射击死角，所以才没有被我们的炮火消灭。如今我们的炮火停止了，德国人就利用这个机会，对我们的239高地实施了偷袭。”

停顿了片刻，他又提醒库里申科：“师长同志，此事关系重大，我觉得应该立即向司令部报告，看上级有什么指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