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军为了监视和操控康德皇帝,专门在他的身边设置了一个叫“满洲国帝室御用挂”的职务,意思大致就是“内廷行走”、“皇帝秘书”、“侍从武官”之类的官职,但通常也被称为顾问,而担任这个职务的就是吉冈安直。
吉冈安直是个高颧骨,留着小胡子,身材矮小的鹿儿岛人,从1935年就跟在康德皇帝的身边,直到45年被苏军俘虏为止,整整十年都没有离开过康德皇帝。由于他监视康德皇帝有功,军阶也由最初的中佐晋升到了陆军中将。
如果说康德皇帝是小鬼子手里的一个牵线木偶,那么吉冈安直就是牵动木偶的那根线,关东军的每一道命令,都是通过他传达给康德皇帝的。甚至康德皇帝出行,接见宾客、训示臣民、举杯祝酒,乃至点头微笑,都要在他的指挥下行事。
平时康德皇帝能见什么人,不能见什么人,见了之后应该说什么话,以及出席什么会议,会议上该讲什么话,都必须听从吉冈安直的吩咐。到后来,吉冈安直更是变本加厉,他严格按照关东军的规定,只准列入名单的几个人,在规定的时间内到新京觐见康德皇帝,其余的人见到康德皇帝时只准心里,不准说话。甚至连所有的信件,都要经过吉冈安直检查,再由他决定是否应该把信件交给康德皇帝看。
对康德皇帝来说,他是皇帝,而吉冈安直就是自己身后的太上皇,对于他的命令哪里敢不服从。他连忙起床,在侍从的帮助下洗漱和更衣。他刚穿好衣服,吉冈安直又将一份文件递到了他的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皇帝陛下,这里还有一份退位诏书,请您签署,待会儿我好安排电台对我播出。”
急于逃命的康德皇帝二话不说,接过吉冈安直手里的文件,就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吉冈安直接过文件,仔细地查看了康德皇帝的签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交给身边的一名军官:“把这份诏书盖上玉玺,然后送往电台播出。”
康德皇帝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军官拿着自己的诏书离开,随即问吉冈安直:“吉冈君,我们什么时候能返回奉天?”
“皇帝陛下,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您的那些大臣。”吉冈安直回答说:“等他们一到,我们的飞机就可以起飞了。”
由于康德皇帝和他的手下是几天前逃难到的临江,所以并没有太多的随从和行李。到了机场登机,也没有花费多少的时间。
当飞机升空时,吉冈安直走到了康德皇帝的面前,微微鞠了一躬,随后说道:“皇帝陛下,我们的飞机将在一个小时后降落在奉天机场,您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一会儿。”
但急于逃命的康德皇帝,哪里有心情休息,只是不停地望向窗外,心里暗自嘀咕:“怎么还没有到地方,怎么还没有到地方?”
当飞机飞行一个小时之后,当康德皇帝终于看到地面的建筑物,确认这里就是奉天的机场时,心里不禁一阵狂喜,他开始浮想联翩,想着待会儿飞机降落之后,就能立即转乘大飞机前往岛国了。他忽然想到,假如飞机停留的时间长,是否可以和吉冈安直商议一下,看能否把自己的富贵人李玉琴也带上。
就在他准备起身和吉冈安直商议此事时,却听到自己的侍从小声地说:“皇上,有点不对劲啊?”
康德皇帝一听,顿时浑身一哆嗦,随后战战兢兢地问:“什么不对劲?”
“按理说,飞机都到了奉天的上空,应该降低高度准备降落了。”侍从低声解释说:“但飞机不但没有降低高度,反而开始在空中徘徊,这未免太奇怪了吧。”
“你去把吉冈先生请过来。”康德皇帝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朕要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吉冈安直倒是很快就回来了,他站在康德皇帝的面前,冷冷地问道:“皇帝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吉冈君,”康德皇帝陪着笑问道:“我们的飞机已经到达了奉天的上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降落,反而在空中兜圈子呢?”
“哦,原来是这件事。”吉冈安直漫不经心地说:“我已经和塔台联系过了,他们说今天的机场很繁忙,会有很多飞机起降。暂时没有我们降落的机位,所以我们必须在空中等待。”
听到吉冈安直这么说,康德皇帝真是哭笑不得,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清楚下面的机场上稀稀拉拉没有几架飞机,说什么机场繁忙,有大量的飞机起降,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虽然心里满是怒火,但身在别人的屋檐下,就算康德皇帝有着皇帝的身份,也不得不低头。
与此同时,索科夫接到了胡佳科夫打来的电话:“索科夫将军,我刚刚接到扎哈罗夫参谋长的电话,他告诉我,关东军将在今天向我们开放奉天的机场,对吧?”
“是的,空军元帅同志。”索科夫连忙回答说:“我们本来计划今天在奉天附近空降部队,但根据上级的最新命令,却是命令空降部队搭乘运输机,直接在敌人控制的奉天机场降落,并井然有序地从关东军手里夺取奉天。”
“索科夫将军,请恕我直言。”胡佳科夫谨慎地说道:“这件事我怎么觉得不太靠谱啊?”
“您说的没错,空军元帅同志。”索科夫说道:“我也觉得如果派部队直接乘坐飞机在奉天机场降落,有点不太靠谱。不过上级的命令就是命令,我们做下属的只能服从,而不能讨论或者拒绝执行这道命令。”
胡佳科夫听完之后,沉思了一阵,随后说道:“索科夫将军,我有个想法,你听听如何。”
“请说吧,空军元帅同志。”
“你抽调一个营的兵力,乘坐我们提供的运输机,按照上级的命令,在奉天的机场降落。”胡佳科夫说道:“原本我打算派出三十架歼击机掩护伱们的空降行动,但如今计划发生了变化,那我准备在原有的护航歼击机的基础上,再增加二十八架轰炸机。”
“轰炸机?”索科夫听胡佳科夫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空军元帅同志,假如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您是打算发现奉天机场的敌人对我们使诈,便命令轰炸机群对机场实施轰炸,掩护我们的部队撤离吗?”“没错,我就是这样考虑的。”胡佳科夫大大咧咧地说:“不过你的部队乘坐的运输机降落之后,你要命令战士们立即往机场外面冲,免得被我们的航弹误伤。”
“放心吧,空军元帅同志。”索科夫说道:“我会把此事交代下去的。”
一个小时后,搭载了一个空降营的运输机相继升空,在空中与赶来的歼击机和轰炸机进行了编组。完成编组后,便朝着奉天机场的方向飞去。
待在指挥部里的索科夫,仰头望着天空越来越小的黑点,听着渐渐变得微弱的飞机发动机轰鸣声,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卢金听到了索科夫的叹气,便关切地问:“米沙,你是不是在为我们的空降兵战士担心?”
“是的,副司令员同志。”索科夫扭头对卢金说道:“虽说关东军的参谋长秦彦三郎再三向我方保证,他们会开放奉天的机场,让我军的飞机自由起降。但在我的印象中,小鬼子是不讲信用的人,谁知我们的飞机到达奉天上空之后,他们会不会动用防空火力,向我们的机群开火,并给我军造成极大的伤亡。”
“我想他们应该不敢这么做吧。”卢金见索科夫是当局者迷,便安慰他说:“你想想,就算这是关东军为我们准备的一个陷阱,你觉得他们又能给我们造成多大的损失呢?况且他们一旦这么做了,就要面对我们的疯狂报复,到时他们恐怕会承受更大的损失。”
索科夫其实就是关心则乱,听卢金这么一说,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他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副司令员同志,希望如你所说,关东军这次是真的向我们开放了机场,并老老实实地将城市交给我们,否则他们就等着承受我军更猛烈的打击吧。”
“米沙。”索科夫的话刚说完,旁边的雅科夫就开口问道:“既然我们已经派出了运输机群,那地面的进攻还继续吗?”
“暂时停一下吧。”索科夫原本想让部队继续进攻的,但转念一想,小鬼子一直有以下克上的传统,虽说山田乙三已经主动向苏军联络,准备放下武器投降了,但如果自己命令部队继续进攻,万一激怒了下面的青壮派鬼子,他们绕过上面的长官,命令奉天机场的防空火力攻击搭载空降兵的运输机,就会给自己部队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吩咐雅科夫:“等奉天机场那边的形势明朗之后,再决定是否继续进攻。”
“好的。”雅科夫点点头:“我立即联系前沿的指挥员,让他们暂时停止对关东军的进攻。至于什么时候恢复进攻,就等奉天机场那边的形势明确之后再说。”
趁着雅科夫打电话的工夫,卢金摇着轮椅来到了索科夫的身边,用赞许的语气说道:“米沙,你做的对。在我们的部队到达奉天机场之前,停止对关东军作战是完全有必要的。因为如果战斗不停止,那么敌人就会以为我们不接受他们的投降,看到从他们头顶飞过的运输机群,就有可能遭到地面防空火力的打击,到时就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了。”
“嗯,没错,我就是这样考虑的。”索科夫点头附和了卢金的说法:“等我们战士乘坐的飞机到达奉天机场之后,看他们能否顺利地夺取城市,再考虑是否应该继续对正面之敌展开进攻。”
“米沙,其实我如今在考虑一件事。”
“什么事儿?”索科夫反问道。
“假如关东军真的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那可是几十万的俘虏啊。”卢金感慨地说:“你说我们该如何处置这些俘虏呢?”
如果让索科夫做决定,他肯定会让这些小鬼子全部“死啦死啦”的,毕竟根据历史记载,被俘的关东军只有六十万人,如果把他们集中在一起,再调两个步兵师、两个炮兵师,一天就能把他们全部解决掉。但卢金既然这么问,显然是在暗示自己,等对面的关东军放下武器之后,自己不能再像前段时间那样,随意地屠戮投降的战俘了。
“副司令员同志,处理战俘的事情,自有最高统帅部考虑,我们就不必瞎操心了。”索科夫笑着对卢金说:“不过根据我的直觉,最高统帅部肯定不会在第一时间遣返这些战俘……”
刚打完电话的雅科夫,正好听到索科夫的话,便有些迫切地问:“米沙,你说最高统帅部会怎么做?不把他们遣返,难道把他们都处决吗,要知道,如果关东军放下武器投降,起码有几十万人,要全部杀光空不太容易。”
“要解决几十万关东军俘虏还不容易。”索科夫随口说道:“把他们驱赶到一个地方,先用大炮轰、飞机炸,过上一两个小时,再派步兵上去,看有没有断气的,直接补枪。”
索科夫的话一出口,屋里一片沉寂,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他,可能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索科夫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索科夫察觉到室内的气氛异常后,连忙哈哈一笑,随即说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了,哈哈哈哈!”
听索科夫这么说,雅科夫、卢金和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觉得他肯定是开玩笑。假如他真的下令杀掉几十万关东军俘虏,不光他会被后人称为屠夫,上级也会追究他的责任,没准会将他直接送上军事法庭。
“米沙。”卢金抬手擦去额头的冷汗,善意地提醒索科夫:“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万一被谁上报,恐怕就会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知道吗?”
“我知道了,副司令员同志。”面对卢金的提醒,索科夫点了一下头,感激地说:“谢谢你的提醒,你可以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当众开这样的玩笑了。”
“参谋长同志,”卢金转头问雅科夫:“我们现在与运输机群的联系还保持着吗?”
“嗯,一直保持着联系。”雅科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电台,以及坐在电台前的报务员,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说:“一旦奉天方面有什么情况,机组成员会及时反馈给我们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