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想到从酒店到勃兰登堡门没有多远,走路就能过去,冲那几名战士点了点头,就准备朝汇合的地点走去。谁知刚走了两步,却被瓦谢里果夫叫住了:“将军同志!”
听到瓦谢里果夫的喊声,索科夫停下脚步问道:“少校,有什么事情吗?”
“难道您打算就这样走过去吗?”
“是的。”索科夫点点头,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答复:“从这里到勃兰登堡门不过几百米,走过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将军同志,”瓦谢里果夫听到索科夫这么说,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说:“从这里到勃兰登堡门的确没有多远,但我们与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以及美军和法军的代表见面后,还要前往莱茵河边的战俘营,那里距离这里可不近啊。”
经瓦谢里果夫这么一解释,索科夫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只想到自己要去勃兰登堡门与盟军的代表和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见面,却忘记接下来去战俘营视察还需要走不少的路。
“少校同志,你说的对,要去莱茵河边的战俘营,走路是肯定不行的。”索科夫冲瓦谢里果夫一摆手说道:“那我们就上车吧。”
索科夫、阿杰莉娜和瓦谢里果夫上了第一辆吉普车,几名战士上了第二辆车。
车启动时,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瓦谢里果夫向索科夫解释说:“将军同志,由于美军对我们进入他们防区的车辆和人数,有严格的限制,所以我今天只携带了两辆吉普车,随行的人员是两名司机和四名警卫员,希望您不要介意。”
索科夫心里很清楚,虽说在德国境内还有不少没有投降的德军小部队,但由于他们对英美军队抱有幻想,觉得由对方统治德国,能给他们带来好的生活。因此这些小部队的袭扰目标都是苏军,而对美军则采取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这次去美军控制的莱茵河战俘营,应该不会遇到残余德军小部队的袭扰,因此带四个警卫员随行,已经是绰绰有余:“少校同志,你考虑得很周到。”
车接近勃兰登堡门时,正在这里指挥交通的女兵,连忙向横向行驶的车辆打信号,让他们停止前进,给索科夫的车辆让路。
来到勃兰登堡门,下车时,索科夫看到门的另一侧,已经站着一群人,从他们的穿着来看,应该是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以及法军驻柏林的指挥官。
索科夫扭头问瓦谢里果夫:“少校同志,你认识法军的指挥官吗?”
“是的,将军同志。”瓦谢里果夫用肯定的语气说:“那位法国中将是塔西尼,他是法国驻柏林的最高指挥官。”
搞清楚远处的法军中将,居然是后来被追授为元帅的塔西尼,索科夫微微点点头:“哦,原来是他。”
瓦谢里果夫一愣,随即反问道:“将军同志,您认识他?”
“不认识。”索科夫回答得异常干脆,“如果我认识他,刚才还用问你吗?”
看到索科夫等人的到来,一名戴着白帽子的美国宪兵走过来,抬手敬礼后,客气地问道:“请问你们是俄方的代表吗?”
“是的,下士。”瓦谢里果夫上前向对方介绍说:“这位是索科夫上将,他是朱可夫元帅的副手,专门来参与今天的行动。”
宪兵点点头,带到索科夫等人来到那堆人的面前,向众人介绍索科夫的身份。
“您好,索科夫将军。”别看塔西尼是法军驻柏林的最高指挥官,但他的军衔还要比索科夫低一级,只是中将,因此他把自己的态度放得很低:“我是法军驻柏林的指挥官塔西尼中将,很高兴认识您。”
“您好,塔西尼将军。”索科夫和对方握了握手,客气地说:“我也一样,很高兴认识您。”
“索科夫将军,”塔西尼把索科夫带到了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面前,为他做介绍:“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查理·科尔布先生,在战争期间,他和他的同僚弗拉基米尔·得·斯泰格尔做出各种尝试,试图使犹太人能够移居到土耳其,并从那里前往巴基斯坦或拉丁美洲国家。在犹太组织的支持下,两位代表提交了这些建议,并与当局机构进行了各种类型的交涉,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产生任何结果,因为当时根本就不可能获得必须的许可。尽管如此,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代表还是设法拯救了一些犹太人,使他们在战争中幸存了下来。”
听完塔西尼的介绍,索科夫对查理·科尔布有了几分好感,他握着对方说:“科尔布先生,我想那些获得你帮助的犹太人和他们的子孙,一定会牢记你对他们所提供的帮助。”
“希望如此吧。”查理·科尔布苦笑着说:“其实和我的同事莫里斯·罗塞尔博士相比,我做得还不够。”
索科夫有些茫然地望着,查理·科尔布,因为他对莫里斯·罗塞尔这个人完全陌生,根本不知道对方曾经做过什么。
见到索科夫的这副表情,科尔布觉得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连忙补充说:“他和两名丹麦的官员,前往了捷克斯洛伐克的特莱西恩斯塔特,他在党卫军军官的陪同下。进入了犹太人区,但由于他的探视活动受到严密的监控,根本没有机会与那里的犹太人进行交谈,自然也就无法对他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1944年9月27日,罗塞尔博士去了奥斯威辛。在那里,他与集中营的指挥官进行了交谈,试图进入集中营了解犹太人的实际生活情况。但令人遗憾的是,他的请求再次被德国人否决,使他无法在战争结束前进入集中营。”
索科夫听对方说完,觉得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并没有自己想象的神通广大,说是要帮助遭受苦难的犹太人,但由于他们的能力有限,帮助犹太人的各种努力都失败了。索科夫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帝国的毁灭》,其中有这么一个细节,德国战败在即,党卫队全国副总指挥回家与妻子女儿一起吃晚饭,他偷偷的在桌子下面引爆了两枚手榴弹,将自己和妻女一起炸得粉身碎骨。这位对家人下毒手的人,就是德国的红十字会会长、党卫队的首席医学专家格拉维茨。
红十字会,本来是救死扶伤、济贫解困的慈善组织,但德国的这位红十字会会长格拉维茨却是一个另类,他不仅热衷于用集中营的囚徒开展医学试验,而且积极参与纳粹的种族屠杀计划,纳粹毒气室屠杀的几百万犹太人与他有直接的关系。这种毫无人性的狠角色担任红十字会的会长,还指望他能按国际公约善待俘虏和犹太人?科尔布和索科夫打过招呼之后,扭头问塔西尼:“塔西尼将军,不知美军的代表什么时候能到?”
“再等等吧。”塔西尼苦笑着说:“我想他们此刻应该在路上了。”
众人又在勃兰登堡门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远处出现了一支车队。打头的一辆吉普车前面,挂着一个红色的牌子,上面是四个银色的星星。索科夫见到对方的架势,便知道来到的美军代表是一名四星上将,他开始琢磨,如今负责指挥驻柏林美军的指挥官是谁?车队很快就在不远处停下,在勃兰登堡门执勤的美军宪兵,连忙上前迎接。
当车门打开,一名上了年纪的将军下了车。索科夫看清楚对方的脸之后,不禁大吃一惊,这副面孔自己早就在后世的历史书里见过无数次,他就是著名的巴顿将军。索科夫望着对方,满脸的疑惑,心说他不是被任命为巴伐利亚的军事行政长官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少校,”看到朝这边走来的巴顿将军,阿杰莉娜小声地问瓦谢里果夫:“这是谁?”
“是美军的巴顿将军!”
“巴顿将军?!”阿杰莉娜吃惊地说道:“他不是被任命为巴伐利亚的军事行政长官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杰莉娜同志,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瓦谢里果夫解释说:“他在十月的时候,因为得罪了上级,被解除了巴伐利亚军事行政长官的职务,改任第15集团军司令官。”
“他如今是第15集团军的司令?”
“是的。”瓦谢里果夫继续说道:“他对我军似乎一直很仇视,当初易北河会师后,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副司令员索科洛夫斯基大将,作为朱可夫元帅的特使,前往盟军控制的区域会晤。双方在酒会上,索科洛夫斯基大将主动向巴顿将军敬酒,但却被对拒绝了,他甚至当着大将同志的面说:我不与混蛋碰杯的话!”
索科夫一听,顿时乐了,这不是电影《巴顿将军》里的桥段么,当时大家都习惯性地以为,要主动和巴顿碰杯的人就是朱可夫,其实不过是翻译出现了错误,搞出了张冠李戴的笑话。巴顿不过是一名四星上将,根本没有与朱可夫平起平坐的资格,所以朱可夫派出副司令员索科洛夫斯基大将,算是非常给巴顿面子了。
而且,美国军官军衔的晋升分为永久晋升和临时晋升两种。永久晋升的军衔称为“永久军衔”,亦称“正式军衔”,非经法律程序不得降级、停止或剥夺,为个人终身所有;临时晋升的军衔称为“临时军衔”,亦称“职务军衔”,一旦失去与这个军衔相当的职务,临时军衔也就随之消失,降回到永久军衔。比如说巴顿,在一战的后期就佩戴上校军衔,但战争结束后,就恢复了他原来的军衔——少校。
上次双方会面,朱可夫派出的代表是大将的军衔,却受到了巴顿的敌视,因此在这次见面时,朱可夫就有意降低了规格,让自己这个上将代替索科洛夫斯基与巴顿进行接触。
巴顿来到了索科夫和塔西尼的面前,他看了一眼索科夫,眼中闪过了一些不屑,随即又望向了塔西尼,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塔西尼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塔西尼和巴顿握了握手,随后向他介绍索科夫:“巴顿将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俄国方面派出的代表——索科夫将军,他将同我们一道,前往战俘营视察。”
听塔西尼这么说,巴顿再次把目光转向了索科夫,脸上的表情里写满了不屑。他微闭双眼,下巴翘得高高的,对索科夫说道:“我是美军第15集团军司令官巴顿。”
“您好,巴顿将军。”虽然巴顿的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鄙视,但索科夫还是不卑不亢地说:“很高兴认识你……”
没等索科夫说完,巴顿就嘟囔道:“我可不想认识你。”
虽然阿杰莉娜还没有来得及将巴顿的话翻译过来,但索科夫已经听懂了。他抬手制止了阿杰莉娜继续往下翻译,望着巴顿用娴熟的英语说道:“巴顿将军,我听说过很多关于您的事情,对您非常感兴趣,所以今天能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巴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所鄙视的一名俄国将军,居然能说出如此流利的英语。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他小心翼翼地问:“索科夫将军,您会说英语?”
“是的,巴顿将军!”索科夫打着哈哈说道:“我听说将与您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军事指挥官见面,出于礼貌,连夜学了英语,就是为了与您的交流更加方便。”
虽然索科夫的回答牵强得不能再牵强,但巴顿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一丝笑意。索科夫见状,连忙趁热打铁地说:“巴顿将军,我佩服的人不多。朱可夫元帅是一个,罗科索夫斯基元帅也算一个,而您,同样要是我所佩服的人。”
巴顿呵呵地干笑了两声:“真的吗?”
“当然。”索科夫点着头说:“我特别欣赏您常说的一句话。”
索科夫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巴顿的注意,他饶有兴趣地问:“不知是哪句话?”
“进攻,进攻,再进攻!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不等巴顿再问,索科夫就主动说道:“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堡垒可以防得住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当你连续不间断地勇猛进攻,敌人就会退却,无法进攻,防守的目的就达到了。”
巴顿笑了,他没想到他国的一名将军,居然会如此推崇自己,甚至还记住了自己常说一句话,并理解得非常透彻。他这次主动向索科夫伸出手,用友好的语气说道:“索科夫将军,很高兴认识你!”